朱彝尊

自题词集

        十年磨剑,五陵结客,把平生涕泪都飘尽。老去填词,一半是空中传恨。几曾围燕钗蝉鬓。 不师秦七,不师黄九,倚新声玉田差近。落拓江湖,且吩咐歌筵红粉。料封侯白头无分。
        
        作者是浙派词人之祖,本篇是其词集的题词,包含了词人对自己生平和创作的总结。
        上片由自述生平说到填词缘起。“十年磨剑”用贾岛句,“五陵结客”用汉唐事——自谓少年时亦有建功立业的抱负,其间不知有多少值得感激涕零及悲愤酸辛之事,终而至于一事无成,故云:“把平生、涕泪都抛尽。”“老去填词”以下写因事业无成,而填词传恨,颇涉用典。盖黄庭坚曾自辨其艳歌小词并非记实,而是出于艺术虚构的“空中语耳”。作者亦多艳词,故以此自辩,谓“几曾围、燕钗蝉鬓”。其实呢,“一自高唐赋成后,楚天云雨尽堪疑”(李商隐),这里边真真假假,读者“略可意会,不必穿凿求之”(陈延焯)。下片从自述作词师承回到身世感慨。宋词人中,秦观婉约,黄庭坚奇崛,张炎清空,各代表一种风格。而清代浙派词人走的是姜夔、张炎的清空而有所寄托一路。接下来作者引杜牧诗句——“落拓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及李将军列传语意——“岂吾相不当侯耶”自况,表达了他的政治失意之慨。
        以词序词集,而将平生感慨和作填词主张于六十六字尽之,不能不说是高度凝练,颇得力于用典的自然浑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