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上泰山^②,石平御道开^③。六龙过万壑^④, 涧谷随萦回^⑤。马迹绕碧峰,于今满青苔。飞流 洒绝��^⑥, 水急松声哀。 北眺崿嶂奇^⑦, 倾崖向 东摧^⑧。洞门闭石扇,地底兴云雷。登高望蓬 瀛^⑨,想象金银台^⑩。天门一长啸⁽¹¹⁾,万里清风 来。玉女四五人⁽¹²⁾,飘飘下九垓。含笑引素手⁽¹³⁾, 遗我流霞杯⁽¹⁴⁾。稽首再拜之⁽¹⁵⁾,自愧非仙才。旷 然小宇宙,弃世何悠哉⁽¹⁶⁾!
        
        清晓骑白鹿,直上天门山⁽¹⁷⁾。山际逢羽人⁽¹⁸⁾,方 瞳好容颜⁽¹⁹⁾。扪萝欲就语⁽²⁰⁾,却掩青云关⁽²¹⁾。遗 我鸟迹书⁽²²⁾,飘然落岩间。其字乃上古,读之了 不闲⁽²³⁾。感此三叹息,从师方未还。
        
        平明登日观⁽²⁴⁾,举手开云关。精神四飞扬⁽²⁵⁾,如 出天地间。黄河从西来,窈窕入远山⁽²⁶⁾。凭崖览 八极,目尽长空闲⁽²⁷⁾。偶然值青童⁽²⁸⁾,绿发双云 鬟。笑我晚学仙,蹉跎凋朱颜。踌躇忽不见,浩荡 难追攀。
        
        清斋三千日⁽²⁹⁾,裂素写道经⁽³⁰⁾。吟诵有所得,众 神卫我形。云行信长风⁽³¹⁾,飒若羽翼生。攀崖上 日观,伏槛窥东溟⁽³²⁾。海色动远山,天鸡已先 鸣⁽³³⁾。银台出倒景⁽³⁴⁾,白浪翻长鲸。安得不死药, 高飞向蓬瀛?
        
        日观东北倾,两崖夹双石。海水落眼前,天光遥 空碧。千峰争攒聚⁽³⁵⁾,万壑绝凌历⁽³⁶⁾。缅彼鹤上 仙⁽³⁷⁾,去无云中迹。长松入霄汉,远望不盈尺。 山花异人间,五月雪中白⁽³⁸⁾。终当遇安期⁽³⁹⁾,于 此炼玉液⁽⁴⁰⁾。
        
        朝饮王母池,暝投天门关。独抱绿绮琴⁽⁴¹⁾,夜行 青山间。山明月露白,夜静松风歇。仙人游碧峰, 处处笙歌发。寂静娱清辉,玉真连翠微⁽⁴²⁾。想象 鸾凤舞,飘飘龙虎衣⁽⁴³⁾。扪天摘匏瓜⁽⁴⁴⁾,恍惚不 忆归。举手弄清浅⁽⁴⁵⁾,误攀织女机⁽⁴⁶⁾。明晨坐相 失⁽⁴⁷⁾,但见五云飞⁽⁴⁸⁾。
        
        ①此六首诗为李白于唐玄宗李隆基天宝元年(742)入长安前,初游齐鲁,登 临泰山时所作. 诗或写泰山雄奇壮丽的自然景观,或写登山游览偶遇仙人 的恍忽奇幻的意境,或写作者超然脱俗、虚空静旷的胸怀,首首笔意浪漫, 篇篇格调清丽。②四月上泰山:据清·王琦说,这首诗的古本题下有注云 “天宝元年四月,从故御道上泰山”。③御道: 指皇帝登封泰山时走过的道 路。④六龙: 据《初学记》引《淮南子》说,太阳神坐着由羲和驾驭,由六龙 拉着的车子。后人以代称皇帝的车驾。壑(hè): 深谷。⑤萦(yíng)回: 回 绕。 ⑥飞流: 瀑布飞泉。 ��(yǎn): 山峰。⑦崿嶂: 陡峭的山崖和高险的 山峰。⑧摧: 毁坏。此引作倾倒。⑨蓬瀛(yíng):指蓬莱、瀛洲,传说中 的东海仙山. ⑩金银台: 神话传说中的神仙居住的地方。(11)天门:南天门。 (12)玉女: 仙女。(13)素手: 洁白的手。(14)遗: 赠给。流霞:传说中的仙酒名, 每饮一杯,可以数日不饥。(15)稽(qǐ)首: 旧时的一种大礼,跪拜叩头至地, 为九拜礼中最高者。(16)弃世:弃绝尘世,指隐居。悠: 悠然自得。(17)天门 山: 即南天门,此指岱顶。(18)羽人: 羽化之人,仙人。(19)方瞳(tóng): 方 形瞳孔,指仙人的眼睛。(20)扪(mén)萝: 抚摸着松萝。(21)青云关: 喻青云 浓密如天关的大门一样封闭着。(22)鸟迹书: 鸟迹形文字。此谓字形玄奥莫 测。(23)了不闲: 全然不晓。了,全然。闲,通“娴”,熟习。(24)日观: 日观 峰。(25)精神: 指太阳的光芒。(26)窈窕(yǎo tiǎo): 深远的样子。(27)闲: 阔 大之貌。(28)值: 遇见。青童: 儿童,此指女童。(29)清斋: 指信奉宗教之人 所吃素食。此指作者清心洁身。(30)裂素: 撕下白色的绢。素:供书写用的 白绢。(31)信: 听凭,任随。(32)槛(jiàn):指长廊边上的栏杆。东溟: 东海。 (33)天鸡: 神话中天上的鸡。(34)景: 通影。(35)攒(cuán)聚:聚积。(36)凌历:越 过,度过。(37)缅:追忆。鹤上仙:指神话传说中乘鹤升天的仙人。李白《古 风五十九首》其七中有句云: “客有鹤上仙,飞飞凌太清”。(38)此句云岱顶 气候变化异常,五月也下起了雪。清、王琦注引《岁华纪丽》云:“泰山冬夏 有雪”。(39)安期: 安期生,传说中之仙人。(40)玉液: 玉精,琼浆。神话说饮 之可使人升仙。(41)绿绮(qǐ): 古琴名。傅玄《琴赋序》云:“……楚庄有鸣琴 曰绕梁,中世司马相如有绿绮”。(42)玉真: 仙人。翠微: 青绿的山色,此指 青山。(43)龙虎衣: 仙人穿的绣有龙虎图案的衣裳。(44)匏(páo)瓜: 星名。(45) 清浅: 此指天河之水清澈见底。(46)织女: 织女星。(47)坐相失:即失之交臂, 坐失良机。(48)五云: 五色彩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