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燕歌行·其一》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群燕辞归雁南翔。

念君客游思断肠，慊慊思归恋故乡，

君何淹留寄他方？²

贱妾茕茕守空房³，忧来思君不敢忘，

不觉泪下沾衣裳。

援琴鸣弦发清商⁴，短歌微吟不能长。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牵牛织女遥相望， 尔独何辜限河梁⁵？

【注释】

1.燕歌行，乐府《相和歌平调曲》名。燕：地名，三国时即今北京市，是古代北方边城。这个曲题大多用来写征人或游子思妇的离别之情。

2.淹留：久留。

3.茕茕：(音qiong) 孤独忧伤的样子。

4.援：取。

5.何辜：何故。

今译

在秋风的萧瑟声里，

天气渐渐转凉。

昨日那碧绿的草木，

转眼间已凋萎枯黄。

清晨时凝结在叶儿上的晶莹露珠，

也已化成了一层雪白的秋霜。

一群群的燕儿飞回去了，

一队队的白鹄向南飞翔，飞翔…



我想——

我那浪迹天涯的夫君呵!

此时此刻，定是千缕柔思、百曲柔肠!

此情此景，定然缱绻思归、跷首望乡!

既然如此，夫君呵，你又何苦

天涯作客、羁旅他乡？

爱着你、念着你的我呵，

茕茕独立，形影相对，孤守空房。

每当忧愁，如翻滚的潮浪，袭上我的心房，

我不能更不敢将对你的思念遗忘。

不觉之间，已是泪水晶莹，打湿衣裳。

拿下琴，将弦儿拨动，琴儿发出清越的音响，

而我的歌儿呵，却婉转低沉，绵绵难长。

明月呵，你那皎皎的光辉，

何时已照在我的玉床？

星河呵，你那滚动的波涛，正向西流去，

此时夜未尽，夜正长。

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织女与牛郎遥遥相望，

彼此相爱，却隔着浩渺难越的河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