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天一亮……”》

雨果

明天天一亮，正当田野上天色微明，

我就将出发。你看，我知道你在等我。

我越过辽阔森林，我越过崇山峻岭，

我再也不能久久远离着你而生活。

我将一边走，眼睛盯着自己的思想，

对外我听而不闻，对外我视而不见，

我弯着腰，抄着两手，独自走在异乡，

我忧心忡忡，白天对我变成了夜间。

我不看夜幕降落时分金色的月亮，

也不看帆影飘下，在远处景色如画。

我一到，我就赶快去你坟头的中央，

放束翠绿的冬青，放束欧石南的花。

(程曾厚 译)

【注释】 此诗注明写于1847年9月3日，即雨果的女儿莱奥波特蒂娜逝世周年的前夕。

【赏析】 第二天就是女儿逝世一周年的日子了。这一天，诗人寂寞忧郁，痛苦地幻想着上坟的情景：“明天天一亮，正当田野上天色微明，我就将出发，你看，我知道你在等我”。诗人要“越过辽阔森林”，“越过崇山峻岭，去看望分别一年的女儿，因为“我知道你在等我”，因为“我再也不能久久远离着你而生活”。

一路上，风景或许十分美丽，但悲伤的诗人只是“盯着自己的思想”，“对外我听而不闻，对外我视而不见”，哪里还有心思欣赏周围的风景呢—— “白天对我变成了夜间”。

诗里，我们看到一位满面愁容的人，他“弯着腰，抄着手”，默默无言，独自走在原野上，他不停地走着，走着，直到“夜幕降落时分”，金色的月亮从天边升起，照亮远处的帆影，那时，他轻轻弯下身去，在一座坟墓中央，放一束冬青，一束欧石南花。这里，我们看不到诗人的眼泪，听不见他心中悲痛的狂涛，却能从黎明的原野上，黄昏的景色中，看见诗人那孤零零的身影，从坟上那翠绿的冬青和欧石南花间，感受到诗人极度的悲伤和对女儿无尽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