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帕斯 太阳石

2019-06-01 可可诗词网-世界文学名著鉴赏 https://www.kekeshici.com

        作者简介 奥克塔维奥·帕斯(1914—),墨西哥诗人、散文家。出生在墨西哥城,父亲是律师和记者,是墨西哥革命(1910—1917) 中著名将领埃米利亚诺·萨帕塔驻纽约的代表。母亲是西班牙移民的后裔,虔诚的天主教徒。祖父专门收藏墨西哥古代史并出版印第安小说。帕斯于1919年开始上学,并和阿玛丽娅姑妈学习法文,少年时期就开始阅读卢梭、雨果等法国作家的作品。从14岁开始诗歌创作。为满足父母的要求,曾入哲学文学系和法律系学习。但他本人更愿自学。受祖父的影响,大量阅读浪漫主义、帕尔纳斯派、象征主义以及西班牙“27年一代”诗人的作品。17岁时和一些作家共同创办歌诗杂志《巴朗达尔》 (1931)和《墨西哥谷地手册》 (1933)。1937他赴西班牙参加反法西斯作家联盟。马德里的严酷现实震撼了诗人的心灵,《在法西斯炸弹下》 (1937)就是他当时精神状态的写照。回国后又主办了《车间》 (1938)、《浪子》等文学刊物,成为“车间派”诗人中重要一员。1944—1945年在美国研究拉丁美洲诗歌。后从事外交工作,曾出使法国、瑞士、印度、日本等国。旅欧期间,参加了超现实主义的文学活动。1968年为抗议本国政府镇压学生运动而辞去驻印度大使的职务,到美国和英国大学的研究机构中供职。1971年回国后继续从事文学创作。在半个多世纪的创作生涯中,帕斯曾多次在国内外获奖,其中最主要的当然要数西班牙的塞万提斯文学奖(1981)和诺贝尔文学奖(1990)。帕斯主要的诗歌作品有《假释的自由》 (1958)、《火种》 (1962) 、《东山坡》 (1969)、《旋转》 (1976)、《向下的树》 (1987)等。1989年他自己又编选并注释了 《帕斯最佳作品选》 。他的专著与散文作品有《孤独的迷宫》 (1950)、《弓与琴》 (1956) 、《十字路口》 (1957) 、《榆树上的梨》 (1957)、《旋转的标记》 (1965) 、《开向田野的门》(1966)、《交流电》 (1967)、《克劳德·莱特劳斯或伊索的新宴》 (1967)、《马塞尔·杜尚或纯真的城堡》 (1968)、《连接与分解》 (1969) 、《补遗》 (1970)、《酸橙树的子女们》 (1974)、《仁慈的妖魔》 (1979) 、《索尔·胡安娜·伊内斯·德·拉克鲁斯或信仰的陷井》 (1982)、《阴暗的时代》 (1983)、《人在他的世纪中》(1984)。
        内容概要作品鉴赏 《太阳石》作于1957年,是帕斯的代表作之一,全诗共584行,结尾的6行不算在内,因为它们与开头的6行是重叠的,完全一样,这样就形成了这首诗的环形结构,如同阿兹特克人的日历一样,周而复始,无尽无穷。太阳石是1790年在墨西哥城中心广场发现的阿兹特克人圆形石历,用整块玄武岩雕成,直径为3.58米,重约24吨。按照阿兹特克人那样,将一年分为584天,这是金星绕太阳公转的时间。全诗的行数正好与这个数字相符。诗的开头和结尾是这样的:
        一株晶莹的垂柳,一棵水灵灵的白杨,/一眼高高的喷泉随风飘荡,/一棵稳健的树木翩翩起舞,/一条河流曲曲弯弯/前进、后退、迂回/却总是到达要去的地方:
        全诗以这样的描述开始,反复吟咏,一气呵成,分成几十个段落,却没有一个句号。在这首诗中,帕斯完全打乱了时间和空间的界限,将神话、现实、回忆、憧憬、梦幻融为一体,充分展示了诗人激越的情感、深邃的思考和丰富的想象力。诗人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漫游,在自己人生经历的记忆中打捞,为的是寻找那“闪光的躯体”、“太阳的岩石”、“浮云”和“白昼”的颜色。在帕斯看来,这“闪光的躯休”只是个短暂的“瞬间”,是人类“相爱”的“瞬间”。由此可见帕斯的思想是受到弗洛伊德性原说影响的。为了寻找这样的时刻,诗人“像盲人一样”,通过“声音的回廊”走向环形的中心,走进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帕斯把它比喻为一个女性的躯体:
        我沿着你的身躯,像在世界上游荡,/你的腹部是一座阳光明媚的广场,/你的胸脯耸立着两座教堂/血液在那里将平行的神奇酝酿,/我的目光像常春藤一样覆盖着你,/你是一座大海包围着的城市,/一座被光线分为两半的/桃色的城墙/一个受全神贯注的中午/管辖的海盐、石块和小鸟的地方/……
        诗人从“白皙的前额”离开了女性的“躯体”,进入了记忆那“没有尽头的通道”,搜寻往事的碎片。一个具体的时间出现了:下午五点钟,一群姑娘走出了学校。其中一位向诗人走来,他“身披我欲望的颜色”走来。姑娘的身上凝聚着两种截然相反的品质: 她既是老虎又是小鹿,既是猛兽又是猎物,它们相反相成,像“阴”和“阳”一样维系着世间万物的平衡。她既是所有的女性而又不是任何一位女性。诗人在她的身上列举了梅露茜娜、劳拉、伊莎贝尔、佩尔塞弗娜、玛丽亚等一系列的名字。梅露茜娜是一位仙女的名字,她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丈夫发现了这个秘密后将她赶走,此后便时常回来用叫声抒发自己的婚姻悲剧。不幸的女性的形象使诗人联想起利剑的锋刃与屠夫的血杯。她就像常春藤一样纠缠着诗人无法平静的心灵。这女性是“火的字迹”,“海的字迹”、“风的字迹”和“太阳的遗嘱”,她甚至用“无法破译的火红字迹”为诗人纹身。她不是任何一个女性,可又是个实实在在的牺牲者的形象。正是她把诗人引进一座幻想的迷宫:
        像牵着盲人的手/你将我引向/那通往圆心的长廊/你昂首挺立/像一道凝结在斧头上的火焰/像要剥去人的皮肤的光芒,/像断头台一样令囚徒迷惘,/像皮鞭一样富有弹性,/像月亮的孪生兵刃一样修长,
        然而诗人并没有完全脱离古老的传说,最终他还是发现了梅露茜娜是一条蛇:
        梅露茜娜,我看见你粗糙的鳞片,/黎明时闪着绿色的光焰,/蜷身熟睡,裹着一层层床单
        诗人继续在自己的记忆中寻觅,于是就在诗中出现了克里斯托夫大街、改革大街、瓦哈卡城、维尔内特旅馆等地名。这时,在诗人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一个更加准确的时刻:
        马德里,1937年/安赫尔广场
        这是一个诗人永难忘怀的时刻,比前一个(下午五点钟)更具体。这时诗人第一次使用复数第三人称和过去时态来叙述往事:一对情人在轰炸时作爱。这可能是诗人的亲身经历,也可能是听到的传闻。但从这时起,“情爱”就成了诗中充分展示、充分自由的瞬间,在诗人看来,只有在这时,人们才会去掉压抑自己的伪装和做作,摆脱世间那
        被老鼠偷吃的法律,/银行和监狱的栅栏,/纸的栅栏、铁丝网,/电铃、警棍、蒺藜,/武器的单调的布道,/温柔的戴着教士帽的蝎子,/戴着大礼帽的老虎,/素食俱乐部和红十字会的主席,/身为教育家的驴,/冒充救世主、人民之父的鳄鱼,/元首、鲨鱼、前途的建筑师,/身穿制服的蠢猪,/用圣水洗刷黑色牙齿并攻读英语/和民主课程的教会的宠儿,/无形的墙壁、腐烂的面具——/它们使人与人类/并与自身分离,
        通过这“情爱”的瞬间,人们不仅会看到“我们失去的团结”,而且会重新获得自由,而这是人类生存的最原始的条件。这“情爱”的瞬间,正是全诗实质性的出发点。诗人这时交替使用“他们”与“我们”的称谓,因为这样的“瞬间”不是哪一个人的,而是属于所有的人,这样可以使客观与主观相互映衬,将作者和读者合而为一。诗人在寻求这抽象、绝对、自由的“瞬间”时,既在个人的记忆的海洋里打捞,也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遨游。诗中出现了一系列的历史和神话中的人物:亚当与夏娃之次子亚伯的遇害、阿伽门农与卡珊德拉的悲剧、“血腥之城”尼尼威的崩溃、刺杂凯撒的布鲁图失败的予兆、阿兹特克帝国的君主蒙德祖玛的悲哀等。在诸多近代人物中,除了西班牙探险家楚鲁卡在特拉加尔阵亡之外,其余所有的政治家和革命者,如林肯、马德罗、罗伯斯庇尔、托洛茨基等人,都不是在武装捍卫祖国的战斗中牺牲而是由于思想分歧被政敌谋杀或处决的。而在远古人物中,除了苏格拉底与布鲁图之外,其余为捍卫集体思想而死去的人们都已被忘却。这表现了帕斯对世界的看法:善与恶、美与丑、烈士与凶手、革命与悲剧就象一枚钱币的正反两面一样不可分开。在无可奈何之际,诗人写道:
        死者已在他的死亡中注定/而不会有其它的下场/……/人死已是人生的雕像
        面对充满不公与悲剧的现实社会,诗人采取了玄学的态度,将“自我”与“非我”结合起来:
        他们就是我们
        甚至:
        如果我存在他们就不是他们/是他们赋予我充分的自身
        帕斯在诗歌创作上的最大成就是他把语言从“清规戒律”中解放出来。他认为“语言不仅是一种手段”,“它将我们合成,又将我们分解”。从这样的论断中,我们可以看出帕斯对语言的偏激倾向。这种倾向是从法国诗人马拉梅开始的。它导致了诗歌的隐晦和朦胧。有人拿贡戈拉派的巴罗克风格与这种倾向相比,前者令人眼花缭乱,而后者则使人头晕目眩,这是一种对于“眼睛所看不到的事物”的揭示,是对现实的“背面”和人生的“奥秘”的研究。正因为如此,我们难以对他的诗作逐字逐句地进行诠释,而只能从整体上去理解诗的内涵。在艺术技巧方面,这首诗有两个鲜明的特点: 1. 在结构上采用电影“蒙太奇”的手法,从而给人以动态的感觉。为了取得这样的艺术效果,帕斯将各种手法结合使用:形象剪接、诗句重叠、明喻隐喻交替、标点符号省略等。2.象征主义是他主要的艺术手段。如诗中的维纳斯,她是金星、是爱神、是诗中的梅露茜娜、劳拉、艾萝伊沙、伊莎贝尔、玛丽亚、佩尔菲弗娜。这些女性,不仅是神、是仙、是人,而且都具有女性的多重品格: 情人、母亲、女儿。她们是一切女性,又不是任何女性。用金星做她们的象征,最为贴切,因为她同样具有多重性格,既是启明星,又是长庚星,既出现在黎明,又出现在黄昏。她是一座“生灵之门”。作为爱神,她将诗人引向那“闪光的躯体”、那短暂的“瞬间”:个人在那里挥发,世界在那里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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