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指环》

艾兴多尔夫

在一处荫凉的谷中，

有磨坊的风车转动，

那儿住过我的爱人，

如今已不见她的芳踪。



她对我立过誓言，

而且送过我一只指环，

她后来却背信弃义;

我的指环断成两半。



我愿做吟游诗人，

飘泊到海角天涯，

歌唱我自度的歌曲，

走过一家又一家。



我愿做一个骑兵，

走上血战的疆场，

在黑夜笼罩的战地里，

躺在静静的篝火旁。



我听到风车的声音，

总觉得不知所措——

我情愿离开人间，

倒落得无忧无虑。

(钱春绮 译)

【赏析】 艾兴多尔夫是一个既有德国浪漫派特点又有自己特色的抒情诗人。《破指环》一诗像当时大多数德国浪漫主义诗歌一样，带有一种神秘色彩。诗中的“我”所留恋的那个爱人并没有正式出现，但是，她却像风车的声音一般神秘地忽隐忽现。她决不是虚无缥缈的，也决不仅仅代表过去，因为她送给“我”的指环实实在在留在“我”的身边，只是已经断成两半。因此，背信弃义的恋人留给“我”的不仅仅是伤心的回忆，而且是无法解脱的痛苦的现实。无论“我”想做一个吟游诗人走遍天涯，或愿当一个骑兵上战场厮杀，都无法摆脱遭爱人遗弃后的痛苦现实，风车的声音像幽灵一般纠缠着“我”。最后“我”终于明白，解脱痛苦的唯一办法只有离开人间。诗中的“我”所体现的强烈感情到这里已到了无法克制的地步。但是诗中并无直抒情怀的痕迹，而是通过一件已经无用的信物——指环，通过记忆中的风车的声音，通过“我”企图摆脱感情纠缠的种种努力——愿做吟游诗人和骑兵，来加强整个诗歌的抒情效果。因此，诗中感情之强烈，实际上已到了在沉默中暴发的程度。

这首诗有着优美的民歌风格，这是艾兴多尔夫诗歌创作的一大特色。诗中所用语言既洗练又纯朴，既含蓄又抒情，诗歌形式质朴工整，韵律优美，节奏感很强，尤其经音乐家门德尔松谱曲之后，已成了一首家喻户晓的著名歌曲。诗中虽然也带有一定的神秘色彩，但是并不朦胧晦涩，形象清晰可感，基调明快。诗中的“我”最后希望离开人间，并不象有的德国浪漫主义诗人那样，表现出一种对死亡的病态的渴望。而诗人这里只是想随风车的声音而去，同大自然融为一体。这便是诗人对返回自然的一贯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