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舍弟菊轩

天高秋气初清,姑山汾水增明秀。黄花红叶,输 香泛滟,恰过重九。细捻金蕤,旋题新句,满斟 芳酒。况人生自有,安排去处,须富 贵,何时 有?

休说山中宰相,也不效、斜川五柳。锄 犁自把,山田耕罢,双牛随后。经史传家,儿孙 满眼,渐能承受。待与君坐阅,庄椿岁月,作皤 然叟。

这是一首祝寿词,寿词最容易 落椿龄蟠宴之类的俗套。但段氏此词 是为自己弟弟段成己(号菊轩 )所 作,自不必客气应酬,而是述志共 勉。开篇两句写季节、气候。秋高气 爽,姑射山如汾水显得更加明秀。下 面三句继写时节风物。重阳刚过,此 时秋景最美,菊花飘香,红叶流美。 值此佳节良辰,手拈黄花,执笔在红 叶上题字,斟满杯中美酒。词人在此 排比了三件赏心乐事,写出了重阳佳 节的雅趣,意在以此为寿日之中的弟 弟助兴。“况人生”三句,进一步表 示自己的逸怀,以勉慰弟弟。人生自 有其命运的安排,我辈何能企望什么 富贵荣华?段氏兄弟入元后终身不 仕,这决定了他们生命后期的彻底赋 闲。他们只能以诗酒自娱,以“山林 萧散之趣” 自慰。这最后的几句正是 叙写这一自行其乐的处境。下片承上 片末三句,直接表述自己的志愿。 “山中宰相”,指南朝齐梁间的陶弘 景,他初仕齐为左卫殿中将军,入梁, 隐居句容(今属江苏省)的句曲山 (茅山),屡经聘请不出,但国家每 有大事,就到山中向他咨询,当时人 称为“山中宰相” 。“斜川五柳” ,指 陶渊明。陶渊明自称五柳先生,曾在 家乡柴桑与邻人春游斜川,颇为后人 艳羡称美。词人说,他们的隐居既不 可能象陶弘景那样曲线从政,也不象 陶渊明那样有山水风华,以隐逸饮 誉。 仅是“(锄的异体)犁自把”, 躬耕自给,“闲声无辱也无荣” (《浣溪沙·寿菊轩弟》)。希望能 “经史传家”。在词人看来“文章千 古事”,朝代可易,文史不废,则天 道不坠。朝代可易,儿孙繁衍,则家 道不衰。词人看重就是如此两点,这 正是作为前朝遗民、山中文人聊以自 慰的根本。词人在《浣溪沙·寿菊轩 弟》一词中也是如此表示自己的心愿 的: “白发相看老弟兄,闲声无辱也 无荣。儿孙已可代躬耕。欲了文章千 载事,不须谈笑话功名。青山高卧待 升平。”词的最后,词人勉慰弟弟, 在这龙门山中,冷观岁月,可以终老 长寿作一白发闲翁。本词虽为寿词, 但无异于一首抒情言志作品。兄弟二 人偕隐于龙门山,同气相求,同道相 劝,这是最深挚的情义,不是任何祝 颂之辞所能替代的。当然,本词并非 全然不顾祝寿题义。上片写佳节风 物,写诗酒雅会,正是写寿日的欢 乐。写难能“富贵”,写“经史传 家,子孙满眼”,写“庄椿岁月”, 皤然老翁,都与祝寿有关,其中也不 乏深情的祝愿,只是经纬其中的不是 浮泛的谀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