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 ·苦寒行

2022-07-27 可可诗词网-建安诗文 https://www.kekeshici.com

北上太行山,艰哉何巍巍!羊肠坂诘屈,车轮为之摧。树木何萧瑟,北风声正悲。熊罴对我蹲,虎豹夹路啼。溪谷少人民,雪落何霏霏!延颈长叹息,远行多所怀。我心何怫郁?思欲一东归。水深桥梁绝,中路正徘徊。迷惑失故路,薄暮无宿栖。行行日已远,人马同时饥。担囊行取薪,斧冰持作糜。悲彼 《东山》诗,悠悠令我哀。

《苦寒行》属 《相和歌·清调曲》。此曲调始于曹操,因首句为 “北上太行山”,故也称 《北上行》。

这首诗是曹操在讨伐高干途中所写。高干是袁绍的外甥,曾因惧怕曹操的实力于建安九年(公元204年)投降了曹操。之后不久,高干又乘曹操率兵征讨乌桓之际,在并州宣布叛变,并派兵据守壶关口,同曹操相对抗。

为了严惩高干的背叛和分裂活动,建安十一年春,曹操亲自讨伐高干,三月攻入壶关。高干逃往荆州,途中为上洛都尉所杀。曹操在征伐高干途经太行山时,正值正月,冰雪连天,山路崎岖,兵士行军异常艰难。这首《苦寒行》,作者运用写实的手法,描绘出行军征途之艰苦,表达了诗人不畏艰苦、奋发向上的积极进取精神和对广大士兵的关切。

“北上太行山,艰哉何巍巍!”这开端两句,概括地写出了北上太行山行军之艰苦。这里,作者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向读者介绍行军的地点、方向和途中所遇到的巨大困难。既有虚写,又有实指。太行山,蜿蜒于山西、河南、河北三省境内的大山。当时曹操率兵征讨袁绍外甥高干必经太行山。因曹操自邺城(今河北临漳县西)西北经太行山攻高干所在的壶关(今山西省长治市东南),故称“北上”。接着,作者由近及远,按照行进的顺序,从自己亲身所见所感,分层次地逐一描写行军途中所遇到的艰难险阻。

首先,作者从脚下所走的山路写起: “羊肠坂诘屈,车轮为之摧。”羊肠坂,地名。太行山上的坂道,盘旋,弯弯曲曲如羊肠,故得名。羊肠坂路窄崎岖不平,军车车轮被山路所颠毁。极写太行山坂道之陡峭和难行。接着诗人从周围的自然环境进一步描写行军的艰苦:“树木何萧瑟,北风声正悲。熊罴对我蹲,虎豹夹路啼。溪谷少人民,雪落何霏霏!”那萧条的树木、呼啸的北风、狂叫的猛兽、人烟稀少的溪谷、漫天纷飞的大雪,构成了一幅雄伟的山地风雪行军图,展现在读者的面前。这既是对客观自然环境的着意描写,又是雪中行军的真实写照,给人以无所畏惧、威武雄壮之感。

但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行军,其艰难是可以想象得到的。所以作者发出 “叹息”、有 “所怀”也是很自然的。即使像曹操这样的有胆识的英雄也不例外。因而诗中写道: “延颈长叹息,远行多所怀。我心何怫郁?思欲一东归。”往往有这种情况,一个人离乡久了,思乡之情自然深切,而在艰苦的环境中,触景生情,更能引起人们对家乡的思念。曹操祖居谯郡(今安徽省毫县),而他行军的地点却在山西、河南一带的太行山,所以说“东归”。然而,诗人的“思归”却不是单纯感情缠绵的思乡。透过诗人忧郁的心情,可以看出他对胜利凯旋和早日完成统一大业、功成名就的渴望。

“水深桥梁绝,中路正徘徊。迷惑失故路,薄暮无宿栖。行行日已远,人马同时饥。担囊行取薪,斧冰持作糜。”这八句,诗人用写实的手法,继续描写行军途中的艰辛和困苦。河水深,水流湍急,又无桥梁,队伍要前进,必须绕道而行,必然是迂回,再加上积雪的掩埋,故路当然也就消失、无法辨认了。至于“人马同时饥,担囊行取薪,斧冰持作糜”,这种种的困苦也在想象和预料之中了。

最后两句,是诗人行军中的感慨。曹操从初平元年(公元190年)起兵讨伐董卓起,至征高干的建安十一年 (公元206年),整整经历了十七个年头。在这样漫长的征战生活中,使曹操饱尝苦辛,特别是这次雪中行军,又遇到了许多困难。这样,触景生情,诗人很自然地想到了《诗经·东山》中所描述的那位长期征战在外的士兵回家路上思念家乡的情景,借此来表达自己厌战的情绪和对士兵的同情、关怀。

这首诗在写作手法上有许多独到之处。

首先,诗人以写实的手法,真实地描绘出行军途中遇到的困难。开头两句,总写太行山的巍峨高耸,突现出行军的艰难。接着,由此生发开来,具体、真实地、一桩桩、一件件地描绘途中的情景。这里,既有总写、又有分述;既写了自然环境,又写了个人的心情和感受,句句写得真实,可信、感人。

其次,诗人选取具有特征性的景物和典型的事例,如实勾画。对自然环境的描写,诗人选取隆冬季节高山行军作战为背景,往后依次选取山路、树木、猛兽、风雪、溪谷等,构成一幅幅完整、独立的画面,突出了行军途中客观环境的恶劣。此外,诗人还注意选取典型性的事例,极生动、形象地突出行军途中遇到的具体困难和险阻。诸如水深、桥梁绝、迷故路、饥饿等。这些描写,具体、真切,富有感染力,给人以身临其境之感。

此诗对后世影响极大。杜甫在《石龛》中写道:“熊罴咆我东,虎豹号我西。我后鬼长啸,我前猿又啼。天寒昏无日,山远道路迷。”从艺术境界、表现手法上,都不难看出受曹操此诗的影响。前人对此诗也有极高的评价。王夫之说这首诗写得“绝好”(《船山古诗评选》)。陈祚明说:“写征人之苦,淋漓尽情,笔调高古,正非子桓兄弟所能及。”(《采菽堂诗集》)可见,此诗是一篇不可多得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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