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音飞白
1.小孩小孩你白(别)哭,前边有个小
车屋。支上小锅打糊涂,一喝喝个小大
肚。(豫东民歌《逃荒谣》)
评析 “别”在豫东方言里读作“白”,意 思是“不要”。这里是运用飞白形式作方 言实录,写出了旧时农民处于饥饿之中 的心酸与苦痛。
2.我捧住那挺圆实的睑蛋,说:“小 鬼! 你灵得很哟!”
他把我的手推开,提着两个小拳 头,偏着脑袋,质问:“哼! 叫我小鬼? 我 有名子呀!”他指着床上那个睡得挺香 的小女孩说:“妹妹叫宝情(成),我叫情 (成)渝!”(杜鹏程《夜走灵官峡》)
评析 作者运用语音飞白的修辞手法, 刻画出儿童的稚气和天真。小主人公成 渝把“成”说成了“情”,让读者真切地感 受到了一个铁路工人的孩子的活泼、可 爱。
3.王莲听不懂什么是持久战,她悄悄 向金香问道:“金香,顾县长说的是什么 ‘战’呀!”“你真是个笨蛋! 连个‘吃酒 战’也不知道。”金香自以为是地说道, “就是喝醉酒打架嘛! 喝了酒打人最厉 害了,我后爹喝醉酒,打起我妈来没轻 没重。”(马烽《刘胡兰传》)
评析 “持久战”,被听作“吃酒战”,这 一误解的产生并非偶然。金香对“持久 战”一无所知,但却有一个喝了酒就要 打老婆的后爹,因此,金香就很自然地 把“持久战”当作“吃酒战”了,并根据自 身的体验作出自以为是的解释。
4.(宝玉、黛玉)二人正说着,只见湘 云走来,笑道:“爱哥哥,林姐姐,你们天 天一处玩,我好容易来了,也不理我理 儿。”黛玉笑道:“偏是咬舌子爱说话,连 个‘二’哥哥也叫不上来,只是‘爱’哥 哥,‘爱’哥哥的。回来赶围棋儿,又该你 闹幺‘爱’三了。”宝宝笑道:“你学惯了, 明儿连你还咬起来呢。”……湘云笑道: “……我只保佑着明儿得一个咬舌儿林 姐姐,时时刻刻你可听‘爱’呀‘厄’的 去!”(《红楼梦》第二十回)
评析 这是《红楼梦》中大家熟悉的一 段逗乐子情节。湘云咬字不真,遭到黛 玉讥笑;宝玉一门心思在黛玉身上,言 谈中流露出讨好之意,湘云既吃了亏, 自然要回敬几句,矛头却又对准了宝黛 二人。透过这个语音飞白,读者看到了 黛玉的刻薄,宝玉的憨厚,湘云的心直 口快,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宝黛之间的 深厚感情。在飞白辞格的具体运用上, 此例既有实录,又有援用。
5.贾政因问:“跟宝玉的是谁?”只听 见外面答应了一声,早进来三四个大 汉,打千儿请安。贾政看时,是宝玉奶姆 的儿子,名唤李贵的;因向他道:“你们 成日家跟他上学,他到底念了些什么 书! 倒念了些流言混话在肚子里,学了 些精致的淘气。等我闲一闲,先揭了你 的皮,再和那不长进的东西算帐!”吓得 李贵忙双膝跪下,摘了帽子碰头,连连 答应“是”,又回说:“哥儿已经念到第三 本‘诗经’,什么‘攸攸鹿鸣,荷叶浮萍’, 小的不敢撒谎。”说的满坐哄然大笑起 来,贾政也撑不住笑了。(《红楼梦》第九 回)
评析 李贵在贾政的斥责下,早已吓得 魂不附体,加之自己本来就不甚熟悉, 所以把“食野之苹”,说成了“荷叶浮 萍”,反映出李贵的慌乱情急和身份特 征。这一“白”读,“白”得恰到好处,引来 的哄然大笑,使紧张的气氛顿时和缓下 来。
6.东院里张嫂,送女客走在院子里, 客人说:“回去吧,他大娘。”客人怀中的 孩子学妈妈的话,也说:“回七吧,他大 羊。”引得主客哈哈大笑。(屈兴岐《笑》)
评析 运用咬舌儿的修辞飞白,实现了 儿童乖巧、调皮、活泼的天性。“大羊”又 与农村的生活紧密相关,增添了浓郁的 的生活气息。
7.时间是半夜三点,我的灵感像荤素 (魂术)一样,总在这个时候降临。别以 为灵感那玩艺儿只有艺术家才有,其实 人人都有,包括流氓、下三烂(滥)、杀人 犯。(张洁《横过马路》)
评析 此类语音飞白类似于插科打诨, 把一个精神漂泊者的独特感受表现出 来,用食物的味道与灵感这类高雅的精 神现象相比较,衬托出了主人公粗俗的 性格。
8.……不必去给父亲拜年,你父亲自 然会看到你在报上登的贺年小广告。可 是见着父亲的时候别忘了说“害怕扭一 耳”。你应当作一身洋服。(《老舍幽默文 集》第103页)
评析 英文“Happy new year”(新年快 乐),本来是不能音译的。在这里,作者 不仅用汉字来给它注音,而且还要通过 注音表达出另外的意思,于是便有了 “害怕扭一耳”的“飞白”。真实地表现出 说话者对父亲的畏惧情绪,低下的文化 水平和追求时尚的心理。行文活泼、有 趣,增加了文章的幽默感。
9.考试官出题:“今茅塞子之心矣。” 一吏先出外,众问曰:“今日是何题目?” 吏曰:“我也不晓得,只听见秀才在念题 是‘金毛狮子’。”(王利器辑录《历代笑 话选》)
评析 依靠特定的语境,锤炼词语可以 突破常格造成变格修辞,使词语显现出 强烈的修辞效果。“今茅塞子”误读成 “金毛狮子”是对封建科举制度的莫大 嘲讽。
10.娘子:那还能不填上呢?留着它干 什么呀? 老太太,对街面上的事您太不 积极啦?
大妈:什么鸡极鸭极的,反正我沉 得住气,不乱捧场,不多招事。……
娘子:自从他得着这点美差,看自 来水,夜里不定叫醒我多少遍,一会儿, 娘子,鸡还没打鸣儿哪?
大妈:他可真鸡极呀?
评析 语音飞白造成极浓的生活气息, 既展示出大妈幽默风趣,老于世故,又 映现出新社会翻身做主的人们崭新的 精神风貌。
11.“知道老三是从哪里听来的,昨天 开会就没要他参加,以前开会总有他 啦,他是青联副主任嘛。还听到派咱们 是,是什么,是‘金银’地主,真是,天知 道?咱们家就是多几亩地,可是人多,要 说金子,那是见也没见,就说银子,媳妇 们连个镯头都没有呢,就几副银戒子, 这就算什么‘金银’地主了。”(丁玲《太 阳照在桑干河上》)
评析 在土改运动中,“金银”是个十分 敏感的词语。所以,“经营地主”,一下子 就讹成了“金银地主”。通过这个讹传, 刻画出特定环境中人物的特殊心态,折 射出土改运动的某一侧面。
12.生员用力,猜起费劲。
谜底:赔
评析 这是一则运用谐音飞白和析字 相结合手法制作的谜语。“赔”字可拆为 “贝”、“立”、“口”三部分,“生员”以“员” 指代,将“力”读白为“立”,拼合成“赔” 字,即为谜底。
13.胖脸的庄七光已经放开喉咙嚷起 来——
“……这灯还是梁武帝点起的……”
她(灰五婶)又用手背抹去一些嘴 角上的白沫,更快地说:“……那灯不是 梁五弟点起来的么?”
评析 “梁五弟”是“梁武帝”的谐音误 读。“梁五弟”点起的“长明灯”,象征中 国封建制度的古老长久,它制造了人们 的落后、愚昧、麻木,而这种落后、愚昧、 麻木又延长着“长明灯”的寿命。作者运 用语音飞白,深刻表达出对封建社会中 国农民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思想 感情。
14.什么“目前形势”呀,“统一战线” 呀,“游击战术”呀,……他都听不懂。有 个教员是长征老干部,湖南人,还问他: “你听等听不等?”大水瞪着两个眼儿, 旁人笑着问:“间你懂不懂!”可闹了笑 话啦。(袁静 孔厥《新儿女英雄传》)
评析 把“懂”说成“等”,这纯正的湖南 方言,对于北方人来说,只有“瞪着两个 眼儿”了。记录方言,形成飞白,增强了 语言的生动性和传神作用。
15.车头上站着的那肥胖的机器手, 伏出了半身,怒目的大声骂我说:“猪头 三! 侬(你)艾(眼)睛勿散(生)咯! 跌杀 时,叫旺(黄)够(狗)抵侬(你)命噢!”(郁 达夫《春风沉醉的晚上》)
评析 地道的方言土语,满嘴的脏字粗 话,咄咄逼人,气势恶杀,活脱脱一条粗 野汉子跃然纸上。
16.江南人多乡谈,不能为正音,至都 下急行大市中,偶遗袖中帕,沿街寻叫, 逢人辄问曰:“你见我怕(帕)么?”遇一麄暴军人,闻其问,发狂大怒曰:“我见 千见万,如何见你怕?”(《广笑府》卷八)
评析 此例也是由误听造成的语音飞 白,把一个军人的鲁莽、粗犷形象刻画 得十分传神。
17.他从桌上拿起一本书,嗽了两声, 又耸了耸肩,面对着墙郑重地念起来: “A boy,A peach”,他又嗽了两声,跟着 低声地沉吟:“一个‘博爱’,一个‘屁 吃’!”(老舍《赵子曰》)
评析 英文“A boy,A peach”,原意为 “一个孩子,一个桃子。”经他一“沉吟”, 便成了“一个‘博爱’(boy),一个‘屁 吃’!(peach)”。半是意译,半是音译,英、 汉夹杂,非中非洋。这对食洋不化者,实 在是一个辛辣的嘲讽,同时也在暗示, 西方的“博爱”在当时的中国,如同“屁 吃”,是行不通的。
18.江南某处山下有一学校,山顶有 一寺,校内有一先生,寺内有一和尚;先 生天天上山与和尚对饮,临走前布置学 生背圆周率,一定要背到小数第二十二 位:3.1415926535897932384626……学 生背不出来,很苦恼。
一天,一个聪明的学生把先生上山 喝酒的事编成几句话,叫大家记熟。这 天先生喝完酒回来,又命令学生背,不 料个个学生都背诵如流:“山巅一寺一 壶酒,尔乐苦煞吾,把酒吃,酒杀尔,杀 不死,乐而乐!”(注:此语用江南方言说 同数字音相近)。(王玮等编《中外幽默 小品选》)
评析 作者利用江南方言与圆周率数 字的谐音,使一大串枯燥的数字变成一 段含有讽刺意味的顺口溜儿,表现了学 生的聪明与幽默,和对旧式教育的厌恶 和不满。
19.过了十多天,或者一个月吧,我还 很记得,是她告假回家以后的四五天, 她穿着新的蓝布衫回来了,一见面,就 将一包书递给我,高兴地说道:——
“哥儿,有画儿的‘三哼经’,我给你 买来了!”
评析 《山海经》是我国古代的地理名 著,其中还保存着大量的远古神话,具 有很高的历史价值。此例中的“她”,即 鲁迅散文《阿长与山海经》中的“阿长”, 或曰“长妈妈”。这是一位出身贫寒、纯 朴善良而又愚昧无知,对太平天国革命 充满恐惧的保姆。她不知《山海经》为何 物,以为与和尚念的“经”是一回事。念 经不是如同“哼哼”一般么?《山海经》既 然是“经”,自然也离不开“哼”了,所以, 她热心地替“哥儿”买来了插图的《山海 经》,却把书名说成了“三哼经”,既令人 好笑,又在情理之中,很符合人物的身 份及性格特征。
20.阳伯博住山南一县丞,其妻陆氏, 名家女也。县令妇姓伍也。他日,会诸官 之妇,既相见,县令妇问赞府夫人何姓, 答曰:“姓陆。”次问主簿夫人何姓,答 曰:“姓漆。”县令妇勃然入内,诸夫人不 知所以,欲却回。县令闻之,遽入问其 妇,妇曰:“赞府妇云‘姓陆’,主簿妇云 姓‘漆’,以吾姓伍,故相弄耳。余官妇赖 吾不问,必曰‘姓八’、‘姓九’。”县令大 笑曰:“人各有姓,何如此!”复令其妇 出。(封演《封氏闻见记·卷六》)
评析 县令妇将“陆”听作“六”,将“漆” 听作“七”,由此又联想到自己的“五” (伍),以为诸下官夫人在戏弄自己,因 而“勃然入内”。语音飞白,生动地刻画 了县令妇的无知与浅薄,造成笑话。
21.他让他谈一谈动机——当然要问 动机,因为这关系着案情的定性问题。
“动……机?”狗唚翻翻眼珠子,他 一时没弄懂“动机”为何物,“我,没动过 谁的鸡(机)呀!”
评析 “鸡”、“机”读音虽然相同,字形、 意义则相去甚远。由同音字的误解而构 成的语音飞白,使问答双方失去了沟通 的可能,描绘出一种令人啼笑皆非的尴 尬处境。
22.“我爸不是‘长’,也不是‘短’,没职 业,啥也干。盖楼房,开饭馆,搞贩运,开 厂子,卖时装……我这次转学,我爸给 学校掏了四百块,才进来的,人家说是 ‘议价生’。”
“一架钟?能当当响,和尚敲的?”
“‘商议’的‘议’,‘价钱’的‘价’,‘学 生’的‘生’!”
评析 此例在两处飞白:一处是把“长” (zhǎng)有意念成“长”(cháng),与下句 的“短”相照应;一处是把“议价生”误听 为“一架钟”。虽不是“长”,但却有钱,能 买来“一架钟”(议价生),这对社会风气 不正,“一切向钱看”,不啻也是一个尖 刻的讽刺。
23.“夜司!”二狗的声音,在呼他那条 大狼狗。他只知道说一个英国名字“夜 司”,狗是外国种,当然得有洋名字。因 此它便成了有毛的“夜司”。(老舍《火 葬》)
评析 “夜司”是英文“Yes!”的音译,意 为“是!”二狗赶时髦,也要“洋”起来,便 给自己的狗取名“夜司”,闹出了“有毛 的‘夜司’”(即“有毛的‘是’”)的笑话。 作者运用语音飞白的修辞方法,产生了 风趣、幽默的讽刺效果。
评析 “别”在豫东方言里读作“白”,意 思是“不要”。这里是运用飞白形式作方 言实录,写出了旧时农民处于饥饿之中 的心酸与苦痛。
2.我捧住那挺圆实的睑蛋,说:“小 鬼! 你灵得很哟!”
他把我的手推开,提着两个小拳 头,偏着脑袋,质问:“哼! 叫我小鬼? 我 有名子呀!”他指着床上那个睡得挺香 的小女孩说:“妹妹叫宝情(成),我叫情 (成)渝!”(杜鹏程《夜走灵官峡》)
评析 作者运用语音飞白的修辞手法, 刻画出儿童的稚气和天真。小主人公成 渝把“成”说成了“情”,让读者真切地感 受到了一个铁路工人的孩子的活泼、可 爱。
3.王莲听不懂什么是持久战,她悄悄 向金香问道:“金香,顾县长说的是什么 ‘战’呀!”“你真是个笨蛋! 连个‘吃酒 战’也不知道。”金香自以为是地说道, “就是喝醉酒打架嘛! 喝了酒打人最厉 害了,我后爹喝醉酒,打起我妈来没轻 没重。”(马烽《刘胡兰传》)
评析 “持久战”,被听作“吃酒战”,这 一误解的产生并非偶然。金香对“持久 战”一无所知,但却有一个喝了酒就要 打老婆的后爹,因此,金香就很自然地 把“持久战”当作“吃酒战”了,并根据自 身的体验作出自以为是的解释。
4.(宝玉、黛玉)二人正说着,只见湘 云走来,笑道:“爱哥哥,林姐姐,你们天 天一处玩,我好容易来了,也不理我理 儿。”黛玉笑道:“偏是咬舌子爱说话,连 个‘二’哥哥也叫不上来,只是‘爱’哥 哥,‘爱’哥哥的。回来赶围棋儿,又该你 闹幺‘爱’三了。”宝宝笑道:“你学惯了, 明儿连你还咬起来呢。”……湘云笑道: “……我只保佑着明儿得一个咬舌儿林 姐姐,时时刻刻你可听‘爱’呀‘厄’的 去!”(《红楼梦》第二十回)
评析 这是《红楼梦》中大家熟悉的一 段逗乐子情节。湘云咬字不真,遭到黛 玉讥笑;宝玉一门心思在黛玉身上,言 谈中流露出讨好之意,湘云既吃了亏, 自然要回敬几句,矛头却又对准了宝黛 二人。透过这个语音飞白,读者看到了 黛玉的刻薄,宝玉的憨厚,湘云的心直 口快,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宝黛之间的 深厚感情。在飞白辞格的具体运用上, 此例既有实录,又有援用。
5.贾政因问:“跟宝玉的是谁?”只听 见外面答应了一声,早进来三四个大 汉,打千儿请安。贾政看时,是宝玉奶姆 的儿子,名唤李贵的;因向他道:“你们 成日家跟他上学,他到底念了些什么 书! 倒念了些流言混话在肚子里,学了 些精致的淘气。等我闲一闲,先揭了你 的皮,再和那不长进的东西算帐!”吓得 李贵忙双膝跪下,摘了帽子碰头,连连 答应“是”,又回说:“哥儿已经念到第三 本‘诗经’,什么‘攸攸鹿鸣,荷叶浮萍’, 小的不敢撒谎。”说的满坐哄然大笑起 来,贾政也撑不住笑了。(《红楼梦》第九 回)
评析 李贵在贾政的斥责下,早已吓得 魂不附体,加之自己本来就不甚熟悉, 所以把“食野之苹”,说成了“荷叶浮 萍”,反映出李贵的慌乱情急和身份特 征。这一“白”读,“白”得恰到好处,引来 的哄然大笑,使紧张的气氛顿时和缓下 来。
6.东院里张嫂,送女客走在院子里, 客人说:“回去吧,他大娘。”客人怀中的 孩子学妈妈的话,也说:“回七吧,他大 羊。”引得主客哈哈大笑。(屈兴岐《笑》)
评析 运用咬舌儿的修辞飞白,实现了 儿童乖巧、调皮、活泼的天性。“大羊”又 与农村的生活紧密相关,增添了浓郁的 的生活气息。
7.时间是半夜三点,我的灵感像荤素 (魂术)一样,总在这个时候降临。别以 为灵感那玩艺儿只有艺术家才有,其实 人人都有,包括流氓、下三烂(滥)、杀人 犯。(张洁《横过马路》)
评析 此类语音飞白类似于插科打诨, 把一个精神漂泊者的独特感受表现出 来,用食物的味道与灵感这类高雅的精 神现象相比较,衬托出了主人公粗俗的 性格。
8.……不必去给父亲拜年,你父亲自 然会看到你在报上登的贺年小广告。可 是见着父亲的时候别忘了说“害怕扭一 耳”。你应当作一身洋服。(《老舍幽默文 集》第103页)
评析 英文“Happy new year”(新年快 乐),本来是不能音译的。在这里,作者 不仅用汉字来给它注音,而且还要通过 注音表达出另外的意思,于是便有了 “害怕扭一耳”的“飞白”。真实地表现出 说话者对父亲的畏惧情绪,低下的文化 水平和追求时尚的心理。行文活泼、有 趣,增加了文章的幽默感。
9.考试官出题:“今茅塞子之心矣。” 一吏先出外,众问曰:“今日是何题目?” 吏曰:“我也不晓得,只听见秀才在念题 是‘金毛狮子’。”(王利器辑录《历代笑 话选》)
评析 依靠特定的语境,锤炼词语可以 突破常格造成变格修辞,使词语显现出 强烈的修辞效果。“今茅塞子”误读成 “金毛狮子”是对封建科举制度的莫大 嘲讽。
10.娘子:那还能不填上呢?留着它干 什么呀? 老太太,对街面上的事您太不 积极啦?
大妈:什么鸡极鸭极的,反正我沉 得住气,不乱捧场,不多招事。……
娘子:自从他得着这点美差,看自 来水,夜里不定叫醒我多少遍,一会儿, 娘子,鸡还没打鸣儿哪?
大妈:他可真鸡极呀?
(老舍《龙须沟》)
评析 语音飞白造成极浓的生活气息, 既展示出大妈幽默风趣,老于世故,又 映现出新社会翻身做主的人们崭新的 精神风貌。
11.“知道老三是从哪里听来的,昨天 开会就没要他参加,以前开会总有他 啦,他是青联副主任嘛。还听到派咱们 是,是什么,是‘金银’地主,真是,天知 道?咱们家就是多几亩地,可是人多,要 说金子,那是见也没见,就说银子,媳妇 们连个镯头都没有呢,就几副银戒子, 这就算什么‘金银’地主了。”(丁玲《太 阳照在桑干河上》)
评析 在土改运动中,“金银”是个十分 敏感的词语。所以,“经营地主”,一下子 就讹成了“金银地主”。通过这个讹传, 刻画出特定环境中人物的特殊心态,折 射出土改运动的某一侧面。
12.生员用力,猜起费劲。
谜底:赔
评析 这是一则运用谐音飞白和析字 相结合手法制作的谜语。“赔”字可拆为 “贝”、“立”、“口”三部分,“生员”以“员” 指代,将“力”读白为“立”,拼合成“赔” 字,即为谜底。
13.胖脸的庄七光已经放开喉咙嚷起 来——
“……这灯还是梁武帝点起的……”
她(灰五婶)又用手背抹去一些嘴 角上的白沫,更快地说:“……那灯不是 梁五弟点起来的么?”
(鲁迅《长明灯》)
评析 “梁五弟”是“梁武帝”的谐音误 读。“梁五弟”点起的“长明灯”,象征中 国封建制度的古老长久,它制造了人们 的落后、愚昧、麻木,而这种落后、愚昧、 麻木又延长着“长明灯”的寿命。作者运 用语音飞白,深刻表达出对封建社会中 国农民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思想 感情。
14.什么“目前形势”呀,“统一战线” 呀,“游击战术”呀,……他都听不懂。有 个教员是长征老干部,湖南人,还问他: “你听等听不等?”大水瞪着两个眼儿, 旁人笑着问:“间你懂不懂!”可闹了笑 话啦。(袁静 孔厥《新儿女英雄传》)
评析 把“懂”说成“等”,这纯正的湖南 方言,对于北方人来说,只有“瞪着两个 眼儿”了。记录方言,形成飞白,增强了 语言的生动性和传神作用。
15.车头上站着的那肥胖的机器手, 伏出了半身,怒目的大声骂我说:“猪头 三! 侬(你)艾(眼)睛勿散(生)咯! 跌杀 时,叫旺(黄)够(狗)抵侬(你)命噢!”(郁 达夫《春风沉醉的晚上》)
评析 地道的方言土语,满嘴的脏字粗 话,咄咄逼人,气势恶杀,活脱脱一条粗 野汉子跃然纸上。
16.江南人多乡谈,不能为正音,至都 下急行大市中,偶遗袖中帕,沿街寻叫, 逢人辄问曰:“你见我怕(帕)么?”遇一麄暴军人,闻其问,发狂大怒曰:“我见 千见万,如何见你怕?”(《广笑府》卷八)
评析 此例也是由误听造成的语音飞 白,把一个军人的鲁莽、粗犷形象刻画 得十分传神。
17.他从桌上拿起一本书,嗽了两声, 又耸了耸肩,面对着墙郑重地念起来: “A boy,A peach”,他又嗽了两声,跟着 低声地沉吟:“一个‘博爱’,一个‘屁 吃’!”(老舍《赵子曰》)
评析 英文“A boy,A peach”,原意为 “一个孩子,一个桃子。”经他一“沉吟”, 便成了“一个‘博爱’(boy),一个‘屁 吃’!(peach)”。半是意译,半是音译,英、 汉夹杂,非中非洋。这对食洋不化者,实 在是一个辛辣的嘲讽,同时也在暗示, 西方的“博爱”在当时的中国,如同“屁 吃”,是行不通的。
18.江南某处山下有一学校,山顶有 一寺,校内有一先生,寺内有一和尚;先 生天天上山与和尚对饮,临走前布置学 生背圆周率,一定要背到小数第二十二 位:3.1415926535897932384626……学 生背不出来,很苦恼。
一天,一个聪明的学生把先生上山 喝酒的事编成几句话,叫大家记熟。这 天先生喝完酒回来,又命令学生背,不 料个个学生都背诵如流:“山巅一寺一 壶酒,尔乐苦煞吾,把酒吃,酒杀尔,杀 不死,乐而乐!”(注:此语用江南方言说 同数字音相近)。(王玮等编《中外幽默 小品选》)
评析 作者利用江南方言与圆周率数 字的谐音,使一大串枯燥的数字变成一 段含有讽刺意味的顺口溜儿,表现了学 生的聪明与幽默,和对旧式教育的厌恶 和不满。
19.过了十多天,或者一个月吧,我还 很记得,是她告假回家以后的四五天, 她穿着新的蓝布衫回来了,一见面,就 将一包书递给我,高兴地说道:——
“哥儿,有画儿的‘三哼经’,我给你 买来了!”
(鲁迅《阿长与山海经》)
评析 《山海经》是我国古代的地理名 著,其中还保存着大量的远古神话,具 有很高的历史价值。此例中的“她”,即 鲁迅散文《阿长与山海经》中的“阿长”, 或曰“长妈妈”。这是一位出身贫寒、纯 朴善良而又愚昧无知,对太平天国革命 充满恐惧的保姆。她不知《山海经》为何 物,以为与和尚念的“经”是一回事。念 经不是如同“哼哼”一般么?《山海经》既 然是“经”,自然也离不开“哼”了,所以, 她热心地替“哥儿”买来了插图的《山海 经》,却把书名说成了“三哼经”,既令人 好笑,又在情理之中,很符合人物的身 份及性格特征。
20.阳伯博住山南一县丞,其妻陆氏, 名家女也。县令妇姓伍也。他日,会诸官 之妇,既相见,县令妇问赞府夫人何姓, 答曰:“姓陆。”次问主簿夫人何姓,答 曰:“姓漆。”县令妇勃然入内,诸夫人不 知所以,欲却回。县令闻之,遽入问其 妇,妇曰:“赞府妇云‘姓陆’,主簿妇云 姓‘漆’,以吾姓伍,故相弄耳。余官妇赖 吾不问,必曰‘姓八’、‘姓九’。”县令大 笑曰:“人各有姓,何如此!”复令其妇 出。(封演《封氏闻见记·卷六》)
评析 县令妇将“陆”听作“六”,将“漆” 听作“七”,由此又联想到自己的“五” (伍),以为诸下官夫人在戏弄自己,因 而“勃然入内”。语音飞白,生动地刻画 了县令妇的无知与浅薄,造成笑话。
21.他让他谈一谈动机——当然要问 动机,因为这关系着案情的定性问题。
“动……机?”狗唚翻翻眼珠子,他 一时没弄懂“动机”为何物,“我,没动过 谁的鸡(机)呀!”
(权文学《在九曲十八弯的山凹里》)
评析 “鸡”、“机”读音虽然相同,字形、 意义则相去甚远。由同音字的误解而构 成的语音飞白,使问答双方失去了沟通 的可能,描绘出一种令人啼笑皆非的尴 尬处境。
22.“我爸不是‘长’,也不是‘短’,没职 业,啥也干。盖楼房,开饭馆,搞贩运,开 厂子,卖时装……我这次转学,我爸给 学校掏了四百块,才进来的,人家说是 ‘议价生’。”
“一架钟?能当当响,和尚敲的?”
“‘商议’的‘议’,‘价钱’的‘价’,‘学 生’的‘生’!”
(鱼在洋《“议价生”钱小光》)
评析 此例在两处飞白:一处是把“长” (zhǎng)有意念成“长”(cháng),与下句 的“短”相照应;一处是把“议价生”误听 为“一架钟”。虽不是“长”,但却有钱,能 买来“一架钟”(议价生),这对社会风气 不正,“一切向钱看”,不啻也是一个尖 刻的讽刺。
23.“夜司!”二狗的声音,在呼他那条 大狼狗。他只知道说一个英国名字“夜 司”,狗是外国种,当然得有洋名字。因 此它便成了有毛的“夜司”。(老舍《火 葬》)
评析 “夜司”是英文“Yes!”的音译,意 为“是!”二狗赶时髦,也要“洋”起来,便 给自己的狗取名“夜司”,闹出了“有毛 的‘夜司’”(即“有毛的‘是’”)的笑话。 作者运用语音飞白的修辞方法,产生了 风趣、幽默的讽刺效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