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词内语内序换
指的是词内相邻的两个字的位置
的互相调换和词组内两个语言单位(词
或语)的位置的互相调换。
1.他是八十二岁的著名小麦育种专 家金善宝。是他,在我国最早进行一年 三代小麦育种法的研究;是他,主持育 成了上千种春小麦优良品种。在这次大 会上,他要把八十二岁当做二十八岁 过,在新长征中再做新贡献。(《安徽日 报》1978年4月1日)
评析 汉语的语法特点之一是语法关 系主要靠语序表达。序换这种修辞方式 既是以汉语的这个语法特点为基础,又 是为适应题旨和语境的要求而对这一 语法特点的创造性运用。“把八十二岁 当做二十八岁过”,所使用的语言材料 “八、十、二、岁”并无不同,序换后的 语法结构也未有大的改变,但语意变 了,表现了小麦育种专家金善宝老当益 壮、奋进不息的思想境界和蓬勃的精神 状态。
2.我是中国人,
我看中华国。
中国现在不得了,
将来一定了不得!
评析 “不得了”,是说弊端太多,情况 严重,令人深忧; “了不得”,则是作者 对中国未来前途的坚定乐观信心,字里 行间洋溢着诗人炽热的爱国主义情感。 序换后的语意比序换前丰厚深沉,却未 增加语言材料。主要的原因在于采用了 序换修辞方式,序换“出新出奇”的表 达效果由此可见一斑。
3.黄河,在历史上,你是一条被抬得 最高又蒙侮最甚的河,在这片土地上, 你是一条制造悲剧的河,你本身又是一 条河的悲剧。(金辉《黄河启示录》)
评析 制造“悲剧的河”是指黄河给中 国人民带来的不幸与灾难,“河的悲剧” 是指作为中华民族的历史和文化传统 象征的黄河本身内涵的悲剧因素。序换 前,主要是概括展现历史的真实,序换 后则是抒发作者对历史和民族现状思 索后的感慨。
4.不明才主弃,
多故病人疏。
评析 唐代诗人孟浩然诗《归故园作》 中有“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句。清 代学者纪晓岚因平生最恨庸医,所以在 为一庸医写对联时,灵机一动,将孟浩 然诗中“才”与“明”、“病”与“故”颠 倒了一下,于是新意顿出,寓责贬于其 中,化一般为神奇,透露出辛辣嘲讽的 情味。
5.前不久,一位老同学来信告诉我, 他们那里治安工作搞得好的一个重要 原因,是派出所领导从每个企事业单位 抓起,干警分片保干,从家属区的每幢 住宅楼抓起,有检查,有评比,这样层 层抓,抓层层,措施有方,落在实处,大 大调动了群防群治的积极性,不仅防 盗,也防了火。(魏孝童《批评乎?责任 乎?》)
评析 “层层抓”,语意重点是各级下属 部门要齐心协力,尽职尽责;“抓层层” 强调的是上级部门的领导方法与工作 重点。经过序换手法处理后的 “层层 抓”变成了“抓层层”,语意形成了鲜明 的对照,两个词语相辅相成,将语意表 达得准确、深刻、全面。
6.大家被留着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还有苏打饼干、沙丁鱼、新鲜果品之类, 平常的人就在后方也未见得能够吃到 的。住在后方时,有“前方吃紧,后方 尽吃”的口碑流传,到了前方来,又算 前方的情形弄通了一点。(郭沫若《洪波 曲》)
评析 这是一种谐音序换。“吃紧”与 “尽吃”形成鲜明对比,批评和揭露了抗 日战争时期后方一些“达官贵人”追求 享受、谋求私利、置民族危亡于不顾的 腐败现象,同时也含蓄地写出了前方战 事的危急与艰难。诙谐之中寓有深刻而 严肃的贬斥之意。
7.读死书,死读书,读书死!
读好书,好读书,读书好!
评析 经序换,把读何书、如何读、结 果如何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言简 意赅。每一次序换都出现新意。特别是 将两种情况加以对比,更能使人得到启 迪。
8.忽然,以李富胜自居的小门将一记 远射,只见球儿飞过墙去,直落屋面 ——“哗啦!”砸碎了一盆花!种花的老 者闻声而出,我想这下子将要唱开一场 激烈的隔墙戏了,他岂肯善罢甘休?不 料那老者捡起这只闯祸的球儿,奋力掷 过墙去,然后蹒跚地爬上屋面去收拾那 盆花儿。墙这边的小球员方才还面面相 觑,此刻全嚷开了:“老伯伯,对不起!” 我久久地注视着老者的身影,自言自语 道: “一位如此钟爱盆中朵朵花儿的人 是不会粗暴地对待校园里的花儿朵朵 的。”(李亦中 《心灵的绿化》)
评析 序换后,语意发生了很大的变 化,“朵朵花儿”,指盆中之花;“花儿朵 朵”,指红领巾小球员。一个形象的比喻 将序换前后的两个语词衔接得天衣无 缝,既合乎语境,又给人物增添了高尚 的情趣。
9.机动和动机是连体兄弟,出于某种 动机,灵活地实施机动,可以收到出奇 制胜的效果。在现实生活中,却有人滥 用 “机动”权利,干违背政策和法纪的 事。如有的在分配紧俏物资时,以 “机 动”为名截留一部分,或优亲厚友,或 照顾“关系户”; 有的卡下招工转干指 标,名曰留“机动”,以防“特殊情况”, 实际上是利用这“机动”指标谋私利。 ( 《查查“机动”的动机》,《中国工商 报》 1990年1月11日)
评析 机动指人们为适应新情况而采 取的灵活行动,动机指激励人们去行动 的主观原因。在这里,作者赋予 “机 动” 以特定的含义,并进而分析这种 “机动”的 “动机”,使人们清楚地看出 一些握有一定权力的人怎样利用权力 以“机动”之名达谋私之实的不正之风。
10.假冒伪劣商品充斥市场,广大消 费者深恶痛绝。有关部门屡经治理,却 终未奏效,有的还呈变本加厉之势,究 其原因,恐怕与“假治”有关。
“假治”表现之一是“心慈手软”。有 的部门“治假”说时态度坚决,“打”时 却总是高高抡起,轻轻落下,被打者没 有伤筋动骨。(《“假治”怎能“治假”?》, 《中国工商报》1990年9月25日)
评析 假冒伪劣商品充斥市场,对这种 损害广大消费者利益的情况需进行整 顿和治理,简言之曰“治假”。要治假, 就要有坚决认真的态度和强而有效的 措施,“高高抡起,轻轻落下”,只治表, 不治本,就是“假治”。假治之法不可能 收治假之效。作者巧妙地利用序换,就 把有关部门在治假过程中的虚伪性和 无效性深刻地揭露出来。
11.外国有个加拿大,中国有个大家 拿。不要白不要,不拿白不拿。(栋林 《透视现代民谣》)
评析 “加拿大”是个音译的国家名称, 谐音序换为“大家拿”,就有力地揭露和 批判了现实生活中损公肥私的不良现 象。例中的最后两句是反语,抒发了作 者对这种丑恶现象的极大愤慨。
12.好几个拿了介绍信来见的人,履 历上写在外国“讲学”多次。高松年自己 在欧洲一个小国读过书,知道往往自以 为讲学,听众以为他在“学讲”——讲不 来外国话借此学学。(钱钟书《围城》)
评析 例中的“讲学”是讲授学业的意 思,“学讲”是学习讲话的意思。作者巧 妙地利用“学”的多义现象进行序换,将 学者之为,解释为“学生之业”,两相对 照,语意迥异,揭露了吹牛者的小技,令 人嗤之以鼻。
13.俗话说:“和气生财”,这虽然是旧 社会的 “生意经”,但对顾客说话客气, 还是必须讲究的礼貌。因此奉劝 “卢饮 ××号”同志,说话要客气,而不要气 客——气跑顾客。否则,既做不好社会 主义的商业工作,也跟不上五讲四美的 要求。(《新民晚报》 1982年3月7日)
评析 经过序换处理后,“客气”变成了 “气客”,而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服务态度 形成鲜明的对比,作者的选择明确,“要 客气,而不要气客”。巧妙而机智的规 劝,不仅入情入理,而且生动、感人。
14.“莫怪我这老头子火气重啊,今天 不红脸,明年就要脸红,今年过年我们 队里没有分鱼吧——”他把话一转。
小会计木然地点点头,“啊! 没有! 你看人家金庄,不但分了鲜鱼,还分了 茨菇! 今年少吃顿把鱼也罢了,明年 呢”,他顿了顿,“明年就要对你不起了! 如今政策扎了根,大家都互相瞟着干, 你眼睛瞟着我,我眼睛瞟着你! 荷花出 水分高低,同是五尺汉子,庄稼一割,你 为什么比别人收的少呢?你为什么比别 人贡献小?到时候——”老头子一字一 句地说:“有人还是五尺,有人缩成了尺 五!”
评析 此例有两组序换:“红脸”与“脸 红”;“五尺”与“尺五”。“红脸”与“脸 红”的语意并无明显变化,但是语法结 构不同,“红脸”是动宾结构,“脸红”是 主谓结构,一句话用两种方式讲,既避 免了重复,又别开生面,引人注目。“五 尺”序换为 “尺五”后,语意内容明显 变化,寓意含蓄形象,产生了比喻和对 比的表达效果,深刻而简练地表达了人 物的思想感情。
15.林泽奇……我的生活,真像老郑 说的那样,是一种东偏西倒的生活。灵 ——肉。肉——灵。成了这么一种摇摆 状态,一刻子也安定不了。我忧愁,就 好像地狱里的绿火似的在我的心的深 处燃烧着。(田汉《咖啡店之一夜》)
评析 例中的 “灵——肉”、“肉—— 灵”并非是简单的重复。序换手法扩大 了它的意义容量,深刻地揭示了剧中人 物性格与心理的矛盾状态:既有对高尚 精神境界的向往、追求,又有纯物欲的 自暴自弃的卑琐行为。二者之间的尖锐 冲突,刻画出中国二三十年代一些青年 知识分子的独特心态和精神面貌。话语 不多,含义丰富,体现了序换的修辞效 果。
16.传说曾国藩跟太平军作战时,屡 次失利,自己也险些送命。按规定,他 要向皇上禀报战况,无可奈何之下,只 得如实写了自己“屡战屡败”。一位师爷 见了,心想如此禀报,岂不大祸临头?轻 则罢官,重则杀头,非同小可。于是提 笔改成“屡败屡战”。曾国藩一看,顿时 醒悟。“屡战屡败”,显得怯懦无能,昏 庸溃败,非严惩不可; “屡败屡战”,却 是顽强不屈,英勇作战,理当鼓励。果 然,皇帝见了,龙颜大开,并传令嘉奖。 (据杨树达《汉文文言修辞学》编写)
评析 这位“师爷”虽然对战事一窍不 通,但于文字的调遣却颇见工夫: 只需 把 “屡战屡败”变换一下位置,成为 “屡败屡战”,就将“常败”的无能形象 改为“虽败犹勇”的角色。巧调语序,便 荣辱迥异,毁誉不同。
17.升官?毕竟只有为数不多的同志 在考虑进入梯队,而且毕竟不是所有被 考虑者都那么迷官,像官迷们用迷官的 眼睛所见所想的那样。(王蒙 《高原的 风》)
评析 “迷官”是种行为,“官迷”则是 一类人的形象,二者不同却又有联系。 序换正是巧妙地利用这些联系,生出许 多新意来。不增加语意材料,只是改变 语言材料的组合顺序,就能扩大语意容 量,这是序换修辞的主要特点。
18. 中国历代史官有骨气的居多,但 真正能秉笔直书且又能传世的却不多。 朱季海自然不能例外。一日,友人告朱, 馆长评朱“目无官长”。朱瞋而呼: “此 乃长官无目!”后拂袖辞归。(《瞭望》 1989年第3期)
评析 朱氏季海无需添加语言材料,只 顺手拈来对方品评自己的话语而稍变 语序,就收到了反唇相讥的效果。一个 秉正刚直有骨气的知识分子形象站在 了读者的面前,他的才思敏捷善于驾驭 语言文字的本领也令人赞叹。
19.西德物质生活水平较高。衣食住 行用,都有引诱力。……一切都需要钱。 如果头脑不清醒,不能保持勤俭朴素, 忘记来此目的是为了学习科学知识,那 么从信仰马克思主义的国度来的人,就 会逐渐不要马克思,而会成为思马克 (“马克”是西德的货币),就可能走上 危险的道路。(《逻辑与语言学习》1990 年第2期)
评析 “马克思——思马克”,使原词从 语法到语义都发生了变化:“马克思”本 是音译的单纯词,而“思马克”却变成 汉语中的动宾短语。原词与序换后的短 语在语义上形成强烈的对比,说明在资 本主义国家留学的学生保持简朴作风 的重要性。
20.心,像泰山般实,
志,像岩石般坚!
志坚心恒呵,
只因,
怀有一个执著的信念:
你爱的人,
爱你的人——
总在这无尽的攀登者中间!
评析 这里的“你”,是种拟人手法,指 代的是朝朝暮暮伫立在泰山之巅的迎 客松。“爱你的人”,是从攀登者方面说 的;“你爱的人”,是从迎客松方面说的。 序换手法改变了叙述角度,不仅写出了 “迎客松”浓浓的人情味,而且更体现了 攀登者的志向和情怀。
21. 《女人的世界和世界的女人》(书 名,周必忠著)
评析 运用语词序换,还可以制作文章 的篇名和书名。“女人的世界”,重在说 明女性圈内的事情;“世界的女人”,重 在说明一定空间内的女性。相互之间是 一种个性与共性的联系,作为书名,具 有高度的概括性。
22.东方吗?从你们张主任的气势上 看,你们今年一定增产啦! 有的人是官 升脾气长,有的是增产长脾气! 不是这 样吗? (《人民文学》1961年第1—2 期)
评析 这种序换,既改变了话语的结构 关系,也改变了语意内容。“脾气长”是 主谓关系,语意重点是原有脾气,随着 官职的升高而发展,变得更为严重;“长 脾气”,是述宾关系,语意重点是原无脾 气,但随着产量的增加却开始出现了。 话语率直而风趣。
23.画笔生涯五十春,
赢来白发映丹心。
七十当作十七样,
追逐红旗再长征。
评析 仅将“七十”序换为“十七”,就 把白发老人奋进的高尚品德和具有青 年人一样的蓬勃朝气表现出来了。序换 确是一种言简意赅的表达方式。
24.我爸不好吃大鱼大肉,但少不了 五香花生米,穷喝酒,喝穷酒,工人脾 气。(金河 《借光》)
评析 “穷喝酒”,言其嗜酒成癖; “喝 穷酒”,是说因经济条件限制,并不奢侈 浪费,仅用 “五香花生米”佐酒。一个 “穷”字,两种用法,前者作状语,说明 嗜酒的程度;后者作定语,指明喝酒的 节省。
25.光绪甲辰年,慈禧七十寿辰,全国 上下都要贴一副 “一人有庆,万寿无 疆”的对联,章太炎先生怒火中烧,愤 然命笔,写下了这样一副对联:
今日幸颐和,明日幸海子,几忘曾 幸古长安,亿兆民膏血轻抛,只顾一人 庆有;
五旬割云南,六旬割台湾,此时又 割东三省,数千里版图尽弃,每逢万寿 疆无。
评析 仅仅只是变动一下“有庆”、“无 疆”的词序,便勾勒出一幅“百姓膏血 全枯,太后独饱私囊,列强铁蹄蹂躏,万 里疆土沦丧”的腐败的社会生活画面, 词序变化的惊人魔力,小看不得。
26.人生的价值在于创造一个有价值 的人生。(华琪《无名者的格言》)
评析 例中的序换,增加了语言表达的 哲理性,揭示了 “有价值的人生”与 “人生的价值”之间的辩证关系。语意精 警,令人深思。
27.范萍扑到华家乙身上哭起来了: “我们是被扫地出门啊!”
华家乙拍着范萍的双肩:“不不,我 们不是扫地出门,是出门扫地!”
评析 粉碎“四人帮”后,小说的主人 公下决心离开大城市,到偏远的县城去 做清除陋习、建设家园的工作。人未走, 势利的林科长就来要钥匙,因此范萍十 分委屈,有被“扫地出门”的感觉。而 华家乙却显得乐观而坚强。“出门扫地” 一语揭示了老一辈革命者宽阔的胸怀 和坚定信念。序换修辞手法,细微地揭 示了人物的不同心理状态,对人物形象 的刻画发挥了重要作用。
28. 生活的理想,就是为了理想的生 活。(张闻天《无产阶级专政下的政治与 经济》)
评析“生活的理想”,重点是“理想”; “理想的生活”,重点是“生活”。序换揭 示了 “理想”与“生活”的辩证统一关 系。凝练的语言所阐明的真理,可作为 人生进取的座右铭。
29.在《诗与真》一文中作者指出:中 国是诗之国,更是史之国。中国没有史 诗,没有诗史。因为以诗为史,所以史 也成了诗。如《左传》里写的那个刺客, 他行刺时为被刺者的威严人格所折服 而自杀,死前说了一番话。这是真是假? 是史是诗?…… (姜建强《区区小品蔚 为大观》)
评析 “诗”不同于 “史”。“史”是讲 究真实的,而“诗”是一种以真实性为 基础高度概括的艺术“美”。如果说刺客 的自杀显示出一种悲壮美,那么这位刺 客行为的是非曲直则是难以用“诗”,用 “史”来概括评价的。正如作者所说的那 样,中国传统文化中“以诗为史”的现 象,使得史也成了诗,使得中国没有史 诗,也没有诗史。此论是否公允,姑且 不说,作者运用序换手法所概括出的 “史诗”、“诗史”两个概念,简洁、明晰, 揭示了诗与史的关系,一个抽象复杂的 事理,被阐述得通俗易懂。
30.这天下午吃的是什么,糊糊涂老 婆的说法和满喜的说法就不太一致 ——照糊糊涂老婆常有理说是“每个人 两个黄蒸,汤面管饱”,照满喜的说法是 “每个人两个黄蒸,面汤管饱”。字数一 样,只是把 “汤面”改说成 “面汤”。 (赵树理《三里湾》)
评析 “汤面”与“面汤”,就其结构方 式而言,没有变,都是偏正式,但语义 内容不同,所指不同。“汤面”尽管有汤, 仍然是面;“面汤”尽管有面,可的确是 汤。两种说法,出自两人之口,反映主 客之间两种不同的看法和态度。用序换 修辞方式讽刺和嘲笑了糊糊涂老婆的 吝啬与自私,语言幽默风趣。
31. 甲:我的职业是理发,比较注意观 察头上。
乙: 与你差不多,我是看上头。
评析 “头上”与“上头”,并非如乙所 说“差不多”,而是差得多,大不一样。 看“头上”,形象地道出了理发职业的特 点; 看“上头”,则讽刺的是拍马逢迎、 看风使舵、谄媚上级的丑行。语言的诙 谐幽默以及寓于其中的深刻含意都是 通过序换手法得以体现的。
32.“去,去,什么美国的他,早忘模 样啦。”“当真?那我可要给你介绍一位。 嗯……哎,陈梦中怎么样?他是华侨的 伴郎,新娘嫁新郎,伴娘嫁伴郎吆。嘻 嘻。”“你瞎说,你瞎说! 谁要他,除了 那些笑哈哈还凑合,浑身铜臭气!”我真 急了。“铜臭?没有这些臭铜,他能整天 那么笑哈哈?” 晚雨的脸色一下子冷了 下来。( 《文汇》 1989年第5期)
评析 “浑身铜臭气”,颇有点对一切以 孔方兄为中心的心态和行径的不满与 讽刺,“臭铜”,则是对孔方兄的蔑称。 “铜臭”与“臭铜”,语意并不完全相同。
33.此时,左右两翼的后续部队上来 了,猛然冲杀着鬼子。战士们骄傲地说: “狗操的是铁打的,可巧遇上老子是打 铁的!” ( 《收获》1960年第2期)
评析 把“铁打的”序换为“打铁的”, 在增添语言谐趣的同时,表现了战士们 蔑视强敌的英雄气概和乐观精神。
34.他(陈毅)是“伟大人民的儿子”, 从来不愿作“人民的伟大儿子”。(彭德 怀《致巴金的信》)
评析 是“伟大人民的儿子”,歌颂的是 人民,表现了陈毅同志崇高的精神境 界。“人民的伟大儿子”,自诩的是个人, 显示出利欲者的自私。两种人生观,形 成鲜明对比。序换,造成语意内容的极 大反差,并在这种反差中表现出两种截 然相反的思想和品格。
35.他有三十多岁,右半边脸上有块 大疤,是个独眼龙,名字叫做熊老铁,人 们却有时叫他铁老熊。他那长相也真是 名副其实,矮矮墩个儿,浑身疙瘩肉,真 像个铁人样。(秦兆阳《炊事员熊老铁》)
评析 序换后的“铁老熊”更能生动地 描绘出人物的长相和内在的力量,使读 者对熊老铁获得具体可感的形象。
36.虚心的人学十当一,
骄傲的人学一当十。
评析 “学十当一”,序换后语意内容全 变,由此形成强烈的对比,虚心者和骄 傲者的学习态度和方法一目了然。序换 修辞手法造成了前后迥异的语意,并使 读者在比较中获得启迪。
37.现在,处心积虑想掌握丈夫的妻 子与处心积虑想掌握妻子的丈夫之间 展开了冲突。(柯云路《一个系统工程学 家的遭遇》)
评析 丈夫和妻子,都想成为掌握者并 使对方成为被掌握者,一个简单的序 换,把各自的心态描述得十分透彻,说 明了冲突的不可避免。这种在两个基本 相同的语言结构中进行局部变化的修 辞手法,具有强调语意、突出中心、寓 谐于庄的表达效果。
38.是我们 “救救孩子?”
是“孩子救救我们?”
1981年踏上了电车,
去追寻1918年那个呐喊的警句?
评析 “救救孩子”,是鲁迅于1918年 发表的名作《狂人日记》中的警句,虽 然时隔半个多世纪,但今日作者重新提 起并追思,仍有其深刻的现实意义。序 换手法在诗中得到巧妙而优美的运用。 起首二句是调换词序制作的局部回环 句,连续设问,提醒了当代青年的社会 责任。三、四句中,1981序换成1918,巧 妙地将两个不同的历史时期缀联起来, 并赋予丰富的社会内容,鼓舞人们继承 鲁迅的思想传统和革命精神。
39.邢龙舟察颜观色,见他有些紧张, 索性再紧逼一步,对祝维才说: “祝会 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马上乘小 舢板到木排上去,代我检查一下扎木排 的绳索是否牢固……”(《大海的怒涛》)
评析 一个序换把邢龙舟做事谨慎小 心的特点写了出来,而且还省去了不少 笔墨。
40. 传说清代康熙皇帝有一次郊游, 随从文臣很多。当走到一座设有石人石 马古墓前时,皇帝问一翰林:“这石人是 否就称石人呢?”翰林匆忙回答说: “不 叫石人叫仲翁。” 其实皇帝是晓得石人 叫翁仲的,问的动机是想考一下翰林学 士们杂学怎样,没料碰到这样没知识的 人。皇帝第二天写了一首诗,叫太监送 到翰林院。诗是这样写的:“翁仲如何作 仲翁,想因窗下少夫功。如今不许为林 翰,贬到江南作判通。”这首诗既幽默又 风趣,故意把每句最后一个词都弄颠倒 了。自然,这位翰林因此降职了。(禾丰 《皇帝的幽默诗》)
评析 就汉语而言,同样的语素因次序 不同,可以构成不同的词,如“人情—— 情人”,“火柴——柴火”“前门——门 前”等,但并非把所有的双音合成词的 两个语素的位置交换一下,都能构成新 词。古墓前的石人叫 “翁仲”,并不叫 “仲翁”,正如有“翰林”之说,却无 “林翰”之说,有“通判”之说,却无 “判通”之说,也正如“功夫”不能说成 “夫功”一样。随康熙皇帝郊游的这位翰 林误把“翁仲”说成“仲翁”,显出了他 的才浅学薄,孤陋寡闻,康熙皇帝有意 把“功夫”、“翰林”、“通判”的语序颠 倒,既是批评,也是纠正,而且含有强 烈的讽刺意味。康熙的幽默、风趣、博 学、机智也因此得到表现。
41.陈毅同志在上海任市长时,曾对 官僚主义恶习有过痛斥: “哪有你们主 民几十年,却不许群众民主一分钟的道 理?” (晓秋《言语交际中的 “置换反 应”》)
评析 “民主”是个名词、形容词兼类 的合成词,序换的结果使它变成了动宾 结构的词组。内容迥异,新意顿出。不 仅表现了陈毅对目无民众的恶习的痛 斥和对人民群众的爱护、尊重,而且表 现出陈毅同志敏捷的才思与驾驭调遣 语言文字的深厚功力。
42.狙公赋芧,曰:“朝三而暮四。”众 狙皆怒。曰: “然则朝四而暮三。”众狙 皆悦。名实未亏,而喜怒为用,亦因是 也。( 《庄子·齐物论》)
评析这里所讲的是一个饲养猴子的 人给猴子定量喂食的故事。原定上午给 三个“芧果”,下午给四个“芧果”,猴 子不同意。那个养猴子的人玩了个小花 招,故意调换了 “三”、“四”两个数字 的语序,“朝三暮四”成了“朝四暮三”, 于是群猴大喜。当然这只是一个寓意, 然而序换修辞的表达效果却已经清楚 地显示出来了。
1.他是八十二岁的著名小麦育种专 家金善宝。是他,在我国最早进行一年 三代小麦育种法的研究;是他,主持育 成了上千种春小麦优良品种。在这次大 会上,他要把八十二岁当做二十八岁 过,在新长征中再做新贡献。(《安徽日 报》1978年4月1日)
评析 汉语的语法特点之一是语法关 系主要靠语序表达。序换这种修辞方式 既是以汉语的这个语法特点为基础,又 是为适应题旨和语境的要求而对这一 语法特点的创造性运用。“把八十二岁 当做二十八岁过”,所使用的语言材料 “八、十、二、岁”并无不同,序换后的 语法结构也未有大的改变,但语意变 了,表现了小麦育种专家金善宝老当益 壮、奋进不息的思想境界和蓬勃的精神 状态。
2.我是中国人,
我看中华国。
中国现在不得了,
将来一定了不得!
(陶行知 《陶行知诗歌选》)
评析 “不得了”,是说弊端太多,情况 严重,令人深忧; “了不得”,则是作者 对中国未来前途的坚定乐观信心,字里 行间洋溢着诗人炽热的爱国主义情感。 序换后的语意比序换前丰厚深沉,却未 增加语言材料。主要的原因在于采用了 序换修辞方式,序换“出新出奇”的表 达效果由此可见一斑。
3.黄河,在历史上,你是一条被抬得 最高又蒙侮最甚的河,在这片土地上, 你是一条制造悲剧的河,你本身又是一 条河的悲剧。(金辉《黄河启示录》)
评析 制造“悲剧的河”是指黄河给中 国人民带来的不幸与灾难,“河的悲剧” 是指作为中华民族的历史和文化传统 象征的黄河本身内涵的悲剧因素。序换 前,主要是概括展现历史的真实,序换 后则是抒发作者对历史和民族现状思 索后的感慨。
4.不明才主弃,
多故病人疏。
(纪晓岚为一庸医书写的对联)
评析 唐代诗人孟浩然诗《归故园作》 中有“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句。清 代学者纪晓岚因平生最恨庸医,所以在 为一庸医写对联时,灵机一动,将孟浩 然诗中“才”与“明”、“病”与“故”颠 倒了一下,于是新意顿出,寓责贬于其 中,化一般为神奇,透露出辛辣嘲讽的 情味。
5.前不久,一位老同学来信告诉我, 他们那里治安工作搞得好的一个重要 原因,是派出所领导从每个企事业单位 抓起,干警分片保干,从家属区的每幢 住宅楼抓起,有检查,有评比,这样层 层抓,抓层层,措施有方,落在实处,大 大调动了群防群治的积极性,不仅防 盗,也防了火。(魏孝童《批评乎?责任 乎?》)
评析 “层层抓”,语意重点是各级下属 部门要齐心协力,尽职尽责;“抓层层” 强调的是上级部门的领导方法与工作 重点。经过序换手法处理后的 “层层 抓”变成了“抓层层”,语意形成了鲜明 的对照,两个词语相辅相成,将语意表 达得准确、深刻、全面。
6.大家被留着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还有苏打饼干、沙丁鱼、新鲜果品之类, 平常的人就在后方也未见得能够吃到 的。住在后方时,有“前方吃紧,后方 尽吃”的口碑流传,到了前方来,又算 前方的情形弄通了一点。(郭沫若《洪波 曲》)
评析 这是一种谐音序换。“吃紧”与 “尽吃”形成鲜明对比,批评和揭露了抗 日战争时期后方一些“达官贵人”追求 享受、谋求私利、置民族危亡于不顾的 腐败现象,同时也含蓄地写出了前方战 事的危急与艰难。诙谐之中寓有深刻而 严肃的贬斥之意。
7.读死书,死读书,读书死!
读好书,好读书,读书好!
(李国桢《古今对联集锦》)
评析 经序换,把读何书、如何读、结 果如何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言简 意赅。每一次序换都出现新意。特别是 将两种情况加以对比,更能使人得到启 迪。
8.忽然,以李富胜自居的小门将一记 远射,只见球儿飞过墙去,直落屋面 ——“哗啦!”砸碎了一盆花!种花的老 者闻声而出,我想这下子将要唱开一场 激烈的隔墙戏了,他岂肯善罢甘休?不 料那老者捡起这只闯祸的球儿,奋力掷 过墙去,然后蹒跚地爬上屋面去收拾那 盆花儿。墙这边的小球员方才还面面相 觑,此刻全嚷开了:“老伯伯,对不起!” 我久久地注视着老者的身影,自言自语 道: “一位如此钟爱盆中朵朵花儿的人 是不会粗暴地对待校园里的花儿朵朵 的。”(李亦中 《心灵的绿化》)
评析 序换后,语意发生了很大的变 化,“朵朵花儿”,指盆中之花;“花儿朵 朵”,指红领巾小球员。一个形象的比喻 将序换前后的两个语词衔接得天衣无 缝,既合乎语境,又给人物增添了高尚 的情趣。
9.机动和动机是连体兄弟,出于某种 动机,灵活地实施机动,可以收到出奇 制胜的效果。在现实生活中,却有人滥 用 “机动”权利,干违背政策和法纪的 事。如有的在分配紧俏物资时,以 “机 动”为名截留一部分,或优亲厚友,或 照顾“关系户”; 有的卡下招工转干指 标,名曰留“机动”,以防“特殊情况”, 实际上是利用这“机动”指标谋私利。 ( 《查查“机动”的动机》,《中国工商 报》 1990年1月11日)
评析 机动指人们为适应新情况而采 取的灵活行动,动机指激励人们去行动 的主观原因。在这里,作者赋予 “机 动” 以特定的含义,并进而分析这种 “机动”的 “动机”,使人们清楚地看出 一些握有一定权力的人怎样利用权力 以“机动”之名达谋私之实的不正之风。
10.假冒伪劣商品充斥市场,广大消 费者深恶痛绝。有关部门屡经治理,却 终未奏效,有的还呈变本加厉之势,究 其原因,恐怕与“假治”有关。
“假治”表现之一是“心慈手软”。有 的部门“治假”说时态度坚决,“打”时 却总是高高抡起,轻轻落下,被打者没 有伤筋动骨。(《“假治”怎能“治假”?》, 《中国工商报》1990年9月25日)
评析 假冒伪劣商品充斥市场,对这种 损害广大消费者利益的情况需进行整 顿和治理,简言之曰“治假”。要治假, 就要有坚决认真的态度和强而有效的 措施,“高高抡起,轻轻落下”,只治表, 不治本,就是“假治”。假治之法不可能 收治假之效。作者巧妙地利用序换,就 把有关部门在治假过程中的虚伪性和 无效性深刻地揭露出来。
11.外国有个加拿大,中国有个大家 拿。不要白不要,不拿白不拿。(栋林 《透视现代民谣》)
评析 “加拿大”是个音译的国家名称, 谐音序换为“大家拿”,就有力地揭露和 批判了现实生活中损公肥私的不良现 象。例中的最后两句是反语,抒发了作 者对这种丑恶现象的极大愤慨。
12.好几个拿了介绍信来见的人,履 历上写在外国“讲学”多次。高松年自己 在欧洲一个小国读过书,知道往往自以 为讲学,听众以为他在“学讲”——讲不 来外国话借此学学。(钱钟书《围城》)
评析 例中的“讲学”是讲授学业的意 思,“学讲”是学习讲话的意思。作者巧 妙地利用“学”的多义现象进行序换,将 学者之为,解释为“学生之业”,两相对 照,语意迥异,揭露了吹牛者的小技,令 人嗤之以鼻。
13.俗话说:“和气生财”,这虽然是旧 社会的 “生意经”,但对顾客说话客气, 还是必须讲究的礼貌。因此奉劝 “卢饮 ××号”同志,说话要客气,而不要气 客——气跑顾客。否则,既做不好社会 主义的商业工作,也跟不上五讲四美的 要求。(《新民晚报》 1982年3月7日)
评析 经过序换处理后,“客气”变成了 “气客”,而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服务态度 形成鲜明的对比,作者的选择明确,“要 客气,而不要气客”。巧妙而机智的规 劝,不仅入情入理,而且生动、感人。
14.“莫怪我这老头子火气重啊,今天 不红脸,明年就要脸红,今年过年我们 队里没有分鱼吧——”他把话一转。
小会计木然地点点头,“啊! 没有! 你看人家金庄,不但分了鲜鱼,还分了 茨菇! 今年少吃顿把鱼也罢了,明年 呢”,他顿了顿,“明年就要对你不起了! 如今政策扎了根,大家都互相瞟着干, 你眼睛瞟着我,我眼睛瞟着你! 荷花出 水分高低,同是五尺汉子,庄稼一割,你 为什么比别人收的少呢?你为什么比别 人贡献小?到时候——”老头子一字一 句地说:“有人还是五尺,有人缩成了尺 五!”
(《人民文学》1962年第4期)
评析 此例有两组序换:“红脸”与“脸 红”;“五尺”与“尺五”。“红脸”与“脸 红”的语意并无明显变化,但是语法结 构不同,“红脸”是动宾结构,“脸红”是 主谓结构,一句话用两种方式讲,既避 免了重复,又别开生面,引人注目。“五 尺”序换为 “尺五”后,语意内容明显 变化,寓意含蓄形象,产生了比喻和对 比的表达效果,深刻而简练地表达了人 物的思想感情。
15.林泽奇……我的生活,真像老郑 说的那样,是一种东偏西倒的生活。灵 ——肉。肉——灵。成了这么一种摇摆 状态,一刻子也安定不了。我忧愁,就 好像地狱里的绿火似的在我的心的深 处燃烧着。(田汉《咖啡店之一夜》)
评析 例中的 “灵——肉”、“肉—— 灵”并非是简单的重复。序换手法扩大 了它的意义容量,深刻地揭示了剧中人 物性格与心理的矛盾状态:既有对高尚 精神境界的向往、追求,又有纯物欲的 自暴自弃的卑琐行为。二者之间的尖锐 冲突,刻画出中国二三十年代一些青年 知识分子的独特心态和精神面貌。话语 不多,含义丰富,体现了序换的修辞效 果。
16.传说曾国藩跟太平军作战时,屡 次失利,自己也险些送命。按规定,他 要向皇上禀报战况,无可奈何之下,只 得如实写了自己“屡战屡败”。一位师爷 见了,心想如此禀报,岂不大祸临头?轻 则罢官,重则杀头,非同小可。于是提 笔改成“屡败屡战”。曾国藩一看,顿时 醒悟。“屡战屡败”,显得怯懦无能,昏 庸溃败,非严惩不可; “屡败屡战”,却 是顽强不屈,英勇作战,理当鼓励。果 然,皇帝见了,龙颜大开,并传令嘉奖。 (据杨树达《汉文文言修辞学》编写)
评析 这位“师爷”虽然对战事一窍不 通,但于文字的调遣却颇见工夫: 只需 把 “屡战屡败”变换一下位置,成为 “屡败屡战”,就将“常败”的无能形象 改为“虽败犹勇”的角色。巧调语序,便 荣辱迥异,毁誉不同。
17.升官?毕竟只有为数不多的同志 在考虑进入梯队,而且毕竟不是所有被 考虑者都那么迷官,像官迷们用迷官的 眼睛所见所想的那样。(王蒙 《高原的 风》)
评析 “迷官”是种行为,“官迷”则是 一类人的形象,二者不同却又有联系。 序换正是巧妙地利用这些联系,生出许 多新意来。不增加语意材料,只是改变 语言材料的组合顺序,就能扩大语意容 量,这是序换修辞的主要特点。
18. 中国历代史官有骨气的居多,但 真正能秉笔直书且又能传世的却不多。 朱季海自然不能例外。一日,友人告朱, 馆长评朱“目无官长”。朱瞋而呼: “此 乃长官无目!”后拂袖辞归。(《瞭望》 1989年第3期)
评析 朱氏季海无需添加语言材料,只 顺手拈来对方品评自己的话语而稍变 语序,就收到了反唇相讥的效果。一个 秉正刚直有骨气的知识分子形象站在 了读者的面前,他的才思敏捷善于驾驭 语言文字的本领也令人赞叹。
19.西德物质生活水平较高。衣食住 行用,都有引诱力。……一切都需要钱。 如果头脑不清醒,不能保持勤俭朴素, 忘记来此目的是为了学习科学知识,那 么从信仰马克思主义的国度来的人,就 会逐渐不要马克思,而会成为思马克 (“马克”是西德的货币),就可能走上 危险的道路。(《逻辑与语言学习》1990 年第2期)
评析 “马克思——思马克”,使原词从 语法到语义都发生了变化:“马克思”本 是音译的单纯词,而“思马克”却变成 汉语中的动宾短语。原词与序换后的短 语在语义上形成强烈的对比,说明在资 本主义国家留学的学生保持简朴作风 的重要性。
20.心,像泰山般实,
志,像岩石般坚!
志坚心恒呵,
只因,
怀有一个执著的信念:
你爱的人,
爱你的人——
总在这无尽的攀登者中间!
(金谷《泰山迎客松》)
评析 这里的“你”,是种拟人手法,指 代的是朝朝暮暮伫立在泰山之巅的迎 客松。“爱你的人”,是从攀登者方面说 的;“你爱的人”,是从迎客松方面说的。 序换手法改变了叙述角度,不仅写出了 “迎客松”浓浓的人情味,而且更体现了 攀登者的志向和情怀。
21. 《女人的世界和世界的女人》(书 名,周必忠著)
评析 运用语词序换,还可以制作文章 的篇名和书名。“女人的世界”,重在说 明女性圈内的事情;“世界的女人”,重 在说明一定空间内的女性。相互之间是 一种个性与共性的联系,作为书名,具 有高度的概括性。
22.东方吗?从你们张主任的气势上 看,你们今年一定增产啦! 有的人是官 升脾气长,有的是增产长脾气! 不是这 样吗? (《人民文学》1961年第1—2 期)
评析 这种序换,既改变了话语的结构 关系,也改变了语意内容。“脾气长”是 主谓关系,语意重点是原有脾气,随着 官职的升高而发展,变得更为严重;“长 脾气”,是述宾关系,语意重点是原无脾 气,但随着产量的增加却开始出现了。 话语率直而风趣。
23.画笔生涯五十春,
赢来白发映丹心。
七十当作十七样,
追逐红旗再长征。
( 《中国妇女》1979年第6期)
评析 仅将“七十”序换为“十七”,就 把白发老人奋进的高尚品德和具有青 年人一样的蓬勃朝气表现出来了。序换 确是一种言简意赅的表达方式。
24.我爸不好吃大鱼大肉,但少不了 五香花生米,穷喝酒,喝穷酒,工人脾 气。(金河 《借光》)
评析 “穷喝酒”,言其嗜酒成癖; “喝 穷酒”,是说因经济条件限制,并不奢侈 浪费,仅用 “五香花生米”佐酒。一个 “穷”字,两种用法,前者作状语,说明 嗜酒的程度;后者作定语,指明喝酒的 节省。
25.光绪甲辰年,慈禧七十寿辰,全国 上下都要贴一副 “一人有庆,万寿无 疆”的对联,章太炎先生怒火中烧,愤 然命笔,写下了这样一副对联:
今日幸颐和,明日幸海子,几忘曾 幸古长安,亿兆民膏血轻抛,只顾一人 庆有;
五旬割云南,六旬割台湾,此时又 割东三省,数千里版图尽弃,每逢万寿 疆无。
(彭友元等《对联趣话》)
评析 仅仅只是变动一下“有庆”、“无 疆”的词序,便勾勒出一幅“百姓膏血 全枯,太后独饱私囊,列强铁蹄蹂躏,万 里疆土沦丧”的腐败的社会生活画面, 词序变化的惊人魔力,小看不得。
26.人生的价值在于创造一个有价值 的人生。(华琪《无名者的格言》)
评析 例中的序换,增加了语言表达的 哲理性,揭示了 “有价值的人生”与 “人生的价值”之间的辩证关系。语意精 警,令人深思。
27.范萍扑到华家乙身上哭起来了: “我们是被扫地出门啊!”
华家乙拍着范萍的双肩:“不不,我 们不是扫地出门,是出门扫地!”
(陆文夫 《一路平安》)
评析 粉碎“四人帮”后,小说的主人 公下决心离开大城市,到偏远的县城去 做清除陋习、建设家园的工作。人未走, 势利的林科长就来要钥匙,因此范萍十 分委屈,有被“扫地出门”的感觉。而 华家乙却显得乐观而坚强。“出门扫地” 一语揭示了老一辈革命者宽阔的胸怀 和坚定信念。序换修辞手法,细微地揭 示了人物的不同心理状态,对人物形象 的刻画发挥了重要作用。
28. 生活的理想,就是为了理想的生 活。(张闻天《无产阶级专政下的政治与 经济》)
评析“生活的理想”,重点是“理想”; “理想的生活”,重点是“生活”。序换揭 示了 “理想”与“生活”的辩证统一关 系。凝练的语言所阐明的真理,可作为 人生进取的座右铭。
29.在《诗与真》一文中作者指出:中 国是诗之国,更是史之国。中国没有史 诗,没有诗史。因为以诗为史,所以史 也成了诗。如《左传》里写的那个刺客, 他行刺时为被刺者的威严人格所折服 而自杀,死前说了一番话。这是真是假? 是史是诗?…… (姜建强《区区小品蔚 为大观》)
评析 “诗”不同于 “史”。“史”是讲 究真实的,而“诗”是一种以真实性为 基础高度概括的艺术“美”。如果说刺客 的自杀显示出一种悲壮美,那么这位刺 客行为的是非曲直则是难以用“诗”,用 “史”来概括评价的。正如作者所说的那 样,中国传统文化中“以诗为史”的现 象,使得史也成了诗,使得中国没有史 诗,也没有诗史。此论是否公允,姑且 不说,作者运用序换手法所概括出的 “史诗”、“诗史”两个概念,简洁、明晰, 揭示了诗与史的关系,一个抽象复杂的 事理,被阐述得通俗易懂。
30.这天下午吃的是什么,糊糊涂老 婆的说法和满喜的说法就不太一致 ——照糊糊涂老婆常有理说是“每个人 两个黄蒸,汤面管饱”,照满喜的说法是 “每个人两个黄蒸,面汤管饱”。字数一 样,只是把 “汤面”改说成 “面汤”。 (赵树理《三里湾》)
评析 “汤面”与“面汤”,就其结构方 式而言,没有变,都是偏正式,但语义 内容不同,所指不同。“汤面”尽管有汤, 仍然是面;“面汤”尽管有面,可的确是 汤。两种说法,出自两人之口,反映主 客之间两种不同的看法和态度。用序换 修辞方式讽刺和嘲笑了糊糊涂老婆的 吝啬与自私,语言幽默风趣。
31. 甲:我的职业是理发,比较注意观 察头上。
乙: 与你差不多,我是看上头。
(《中国青年报》1981年3月15日)
评析 “头上”与“上头”,并非如乙所 说“差不多”,而是差得多,大不一样。 看“头上”,形象地道出了理发职业的特 点; 看“上头”,则讽刺的是拍马逢迎、 看风使舵、谄媚上级的丑行。语言的诙 谐幽默以及寓于其中的深刻含意都是 通过序换手法得以体现的。
32.“去,去,什么美国的他,早忘模 样啦。”“当真?那我可要给你介绍一位。 嗯……哎,陈梦中怎么样?他是华侨的 伴郎,新娘嫁新郎,伴娘嫁伴郎吆。嘻 嘻。”“你瞎说,你瞎说! 谁要他,除了 那些笑哈哈还凑合,浑身铜臭气!”我真 急了。“铜臭?没有这些臭铜,他能整天 那么笑哈哈?” 晚雨的脸色一下子冷了 下来。( 《文汇》 1989年第5期)
评析 “浑身铜臭气”,颇有点对一切以 孔方兄为中心的心态和行径的不满与 讽刺,“臭铜”,则是对孔方兄的蔑称。 “铜臭”与“臭铜”,语意并不完全相同。
33.此时,左右两翼的后续部队上来 了,猛然冲杀着鬼子。战士们骄傲地说: “狗操的是铁打的,可巧遇上老子是打 铁的!” ( 《收获》1960年第2期)
评析 把“铁打的”序换为“打铁的”, 在增添语言谐趣的同时,表现了战士们 蔑视强敌的英雄气概和乐观精神。
34.他(陈毅)是“伟大人民的儿子”, 从来不愿作“人民的伟大儿子”。(彭德 怀《致巴金的信》)
评析 是“伟大人民的儿子”,歌颂的是 人民,表现了陈毅同志崇高的精神境 界。“人民的伟大儿子”,自诩的是个人, 显示出利欲者的自私。两种人生观,形 成鲜明对比。序换,造成语意内容的极 大反差,并在这种反差中表现出两种截 然相反的思想和品格。
35.他有三十多岁,右半边脸上有块 大疤,是个独眼龙,名字叫做熊老铁,人 们却有时叫他铁老熊。他那长相也真是 名副其实,矮矮墩个儿,浑身疙瘩肉,真 像个铁人样。(秦兆阳《炊事员熊老铁》)
评析 序换后的“铁老熊”更能生动地 描绘出人物的长相和内在的力量,使读 者对熊老铁获得具体可感的形象。
36.虚心的人学十当一,
骄傲的人学一当十。
(谚语)
评析 “学十当一”,序换后语意内容全 变,由此形成强烈的对比,虚心者和骄 傲者的学习态度和方法一目了然。序换 修辞手法造成了前后迥异的语意,并使 读者在比较中获得启迪。
37.现在,处心积虑想掌握丈夫的妻 子与处心积虑想掌握妻子的丈夫之间 展开了冲突。(柯云路《一个系统工程学 家的遭遇》)
评析 丈夫和妻子,都想成为掌握者并 使对方成为被掌握者,一个简单的序 换,把各自的心态描述得十分透彻,说 明了冲突的不可避免。这种在两个基本 相同的语言结构中进行局部变化的修 辞手法,具有强调语意、突出中心、寓 谐于庄的表达效果。
38.是我们 “救救孩子?”
是“孩子救救我们?”
1981年踏上了电车,
去追寻1918年那个呐喊的警句?
(赵恺 《镍币》)
评析 “救救孩子”,是鲁迅于1918年 发表的名作《狂人日记》中的警句,虽 然时隔半个多世纪,但今日作者重新提 起并追思,仍有其深刻的现实意义。序 换手法在诗中得到巧妙而优美的运用。 起首二句是调换词序制作的局部回环 句,连续设问,提醒了当代青年的社会 责任。三、四句中,1981序换成1918,巧 妙地将两个不同的历史时期缀联起来, 并赋予丰富的社会内容,鼓舞人们继承 鲁迅的思想传统和革命精神。
39.邢龙舟察颜观色,见他有些紧张, 索性再紧逼一步,对祝维才说: “祝会 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马上乘小 舢板到木排上去,代我检查一下扎木排 的绳索是否牢固……”(《大海的怒涛》)
评析 一个序换把邢龙舟做事谨慎小 心的特点写了出来,而且还省去了不少 笔墨。
40. 传说清代康熙皇帝有一次郊游, 随从文臣很多。当走到一座设有石人石 马古墓前时,皇帝问一翰林:“这石人是 否就称石人呢?”翰林匆忙回答说: “不 叫石人叫仲翁。” 其实皇帝是晓得石人 叫翁仲的,问的动机是想考一下翰林学 士们杂学怎样,没料碰到这样没知识的 人。皇帝第二天写了一首诗,叫太监送 到翰林院。诗是这样写的:“翁仲如何作 仲翁,想因窗下少夫功。如今不许为林 翰,贬到江南作判通。”这首诗既幽默又 风趣,故意把每句最后一个词都弄颠倒 了。自然,这位翰林因此降职了。(禾丰 《皇帝的幽默诗》)
评析 就汉语而言,同样的语素因次序 不同,可以构成不同的词,如“人情—— 情人”,“火柴——柴火”“前门——门 前”等,但并非把所有的双音合成词的 两个语素的位置交换一下,都能构成新 词。古墓前的石人叫 “翁仲”,并不叫 “仲翁”,正如有“翰林”之说,却无 “林翰”之说,有“通判”之说,却无 “判通”之说,也正如“功夫”不能说成 “夫功”一样。随康熙皇帝郊游的这位翰 林误把“翁仲”说成“仲翁”,显出了他 的才浅学薄,孤陋寡闻,康熙皇帝有意 把“功夫”、“翰林”、“通判”的语序颠 倒,既是批评,也是纠正,而且含有强 烈的讽刺意味。康熙的幽默、风趣、博 学、机智也因此得到表现。
41.陈毅同志在上海任市长时,曾对 官僚主义恶习有过痛斥: “哪有你们主 民几十年,却不许群众民主一分钟的道 理?” (晓秋《言语交际中的 “置换反 应”》)
评析 “民主”是个名词、形容词兼类 的合成词,序换的结果使它变成了动宾 结构的词组。内容迥异,新意顿出。不 仅表现了陈毅对目无民众的恶习的痛 斥和对人民群众的爱护、尊重,而且表 现出陈毅同志敏捷的才思与驾驭调遣 语言文字的深厚功力。
42.狙公赋芧,曰:“朝三而暮四。”众 狙皆怒。曰: “然则朝四而暮三。”众狙 皆悦。名实未亏,而喜怒为用,亦因是 也。( 《庄子·齐物论》)
评析这里所讲的是一个饲养猴子的 人给猴子定量喂食的故事。原定上午给 三个“芧果”,下午给四个“芧果”,猴 子不同意。那个养猴子的人玩了个小花 招,故意调换了 “三”、“四”两个数字 的语序,“朝三暮四”成了“朝四暮三”, 于是群猴大喜。当然这只是一个寓意, 然而序换修辞的表达效果却已经清楚 地显示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