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触物起兴
1.杜甫川唱来柳林铺笑,
红旗飘飘把手招。
白羊肚手巾红腰带
亲人们迎过延河来。
满心话登时说不出来,
一头扑在亲人怀……
评析 有触而感,有感而发,这是起兴 形成的心理过程。“白羊肚手巾”和“红 腰带”是陕北人民群众的装束,它触发 了诗人的感情,并由此产生出异样的亲 切感,使得下面的诗句喷涌而出,这正 是“索物以言情”而收到的表达效果。
2.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
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
薄宦梗犹泛,故园芜已平。
烦君最相警,我亦举家清。
评析 古人有云:“昔诗人篇什,为情而 造文。”这首咏物诗,就是抓住蝉的特 征,结合作者的情思,“为情而造文”的。 诗中的蝉,也就是作者的影子。首句闻 蝉鸣而起兴。“高”指蝉栖高树,暗喻自 己的清高;蝉在高树上吸风饮露,所以 “难饱”,这又与作者的身世感受暗合, 由“难饱”而引出“声”来,所以哀中又有 “恨”。接着从“恨费声”里引出“五更疏 欲断”,用“一树碧无情”来作衬托,把作 者不得志的感情推进一步,达到了抒情 的高峰。
3.百灵子雀儿百灵子蛋,
谁不知道妹妹没老汉。
百灵子雀儿百灵子窝,
谁不知道哥哥没老婆。
评析 触物起兴与见景起兴的表达作 用基本相同,此例中的一、三两句仅仅 是为了起情开头,协调韵步,与下句在 内容上没有直接联系。
4.百灵子雀雀百灵子蛋,
崔二爷家住死羊湾。
大河里涨水清混不分,
死羊湾有财主也有穷人。
评析 李季的诗歌创作,从陕北民歌中 汲取了大量的养料,与前例相比,可以 明显地看出它们之间的承接和借鉴关 系。
5.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
半缘修道半缘君。
评析 此为悼念亡妻韦从所作。诗人运 用“索物以托情”的起兴手法,以精警的 诗句,赞美了夫妻之间的恩爱,表达了 对亡妻的忠贞与怀念之情。“曾经沧海 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从字面上 看,是说经历过“沧海”、“巫山”,对别处 的云和水就难以看上眼了,实则是用来 象征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有如沧海之 水和巫山之云,其深广和美好是世间无 与伦比的,除爱妻之外,再也没有能使 自己动情的女子了。
6.吃一嘴黄莲吃一嘴糖,
王贵娶了李香香。
男女自由都平等,
自由结婚新时样。
唐僧取经过了七十二个洞,
王贵和香香受的折磨数不清。
评析 见景起兴,重在抒情;触物起兴, 重在描绘和言志。例中的一、五两句实 际上分别是下句的形象说明,但是,又 并非比喻。
7.春季里桃花满树红,
我红军出兵到广东。
三天夺回孔川地,
羊城上血迹染鲜红。
夏季里荷花十里香,
共产党暴动在南昌。
阶级斗争一开展,
镰斧旗全国都飘扬。
秋季里菊花正出芽,
要打倒地主共恶霸。
劳苦工农团结紧,
敌人敢来就杀死他。
冬季里梅花满院开,
要打倒反动狗奴才。
还我工农来专政,
万民感谢苏维埃。
评析 四个季节的四种花,除了点明季 节特征外,还有叙事的功能。总揽全篇, 它形象地概括出了革命斗争的历史过 程。
8.大堤杨柳记依依,
此去离多会自稀。
秋雨茂陵人独宿,
凯风棘野雉双飞。
纵无七子为哀社,
犹有三春各恋晖。
愁听灯前谈笑雨,
阿娘真个几时归?
评析 这是郁达夫1940年于新加坡写 给妻子王映霞的一首情诗。诗中的起句 “大堤杨柳记依依”,运用“索物以寄情” 的艺术手法,写出了诗人独居异乡、思 念亲人的心情。不仅如此,首句还运用 了《诗经·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的诗句。
9.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评析 诗一开始,作者就以眼前的酒宴 和歌舞场面起兴,慨叹人生的短促和年 华的流逝。从表面看,曹操似乎提出了 一个“人生在世,及时行乐”的消极主 题,实则却恰恰相反,全诗洋溢着高昂 的情绪,蕴藏着魏武帝胸怀天下的忧 思。
10.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评析 《诗经》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歌 总集。《关雎》是《诗经》的第一篇。起兴 手法在《诗经》中得到了最广泛的运用。 本篇就是其中之一。此诗以雎鸠和鸣于 河之洲上,其配偶不乱之意,而兴淑女 应配君子;以荇菜流动无方,而兴淑女 之难求;又以荇菜既而“采之”、“芼之”, 而兴淑女既得而“友之”、“乐之”。这种 手法的运用,寄托深远,能产生言有尽 而意无穷的效果。
11.红豆豆,白心心,
我妈给我去说亲。
荣华富贵我不要,
我要嫁个八路军。
评析 民歌多以农家实物起兴,其原因 只是常见熟识,并无特殊意义,不可穿 凿附会。“白心心”决定了全篇的韵脚。
12.花喜鹊,尾巴翘,
哥哥娶了新嫂嫂。
大眼睛,黑眉毛,
脸孔像个五月桃。
青布裤,花布袄,
袖口露出红柳条。
不吹打,不坐轿,
自己走来就上灶。
第二天,大清早,
她和哥哥把地刨。
乐得妈妈裂嘴笑,
夸我哥哥娶了好嫂嫂。
评析 和前一首民歌一样,这首民歌的 起兴句和内容也没有直接的关联。
13.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
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
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
评析 单从内容上分析,似乎首句的起 兴与正文无多大关系。但是它通过触物 生情的方法,开拓了一个诗的意境:一 只美丽的孔雀在天空徘徊飞翔,为什 么?它在诉说一个美丽而凄婉的故事。 当然这只是读者的联想,正是这种联想 奠定了诗的感情基调,创造了诗情所需 要的气氛。
14.绿树听鹈,更那堪,鹧鸪声住, 杜鹃声切。啼到春归无啼处,苦恨芳菲 都歇。算未抵,人间离别。马上琵琶关塞 黑,更长门翠,辇辞金阙。看燕燕,送归 妾。(辛弃疾《贺新郎·别茂嘉十二弟》)
评析 辛弃疾是词家大手笔。对于徽宗 失国,俘死异域,中原沦丧,故乡久违, 和战纷纭,国事未定的现实,心伤目惨, 感慨万端。于是在《贺新郎》中,一开始 就以三种鸟起兴,紧接着便写到了王昭 君、陈皇后、庄姜送戴妫,李陵别苏武, 易水送荆轲五件故实,言愁写恨,表达 了作者郁积于心中的苦悲之情。
15.兰叶春葳蕤,桂花秋皎洁。
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
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评析 张九龄遭谗贬谪所作的《感遇》 诗十二首,朴素遒劲,寄慨遥深。此为第 一首。诗以起兴手法,抒发了自己孤芳 自赏、不求人知的情感。“兰叶春葳蕤, 桂花秋皎洁”两句诗是一个整齐的偶 句。张九龄是广东曲江人,其地多桂,触 物生情,就地取材,兰桂对举。兰用葳蕤 来形容,具有茂盛而兼纷披的意思,桂 用皎洁来形容:桂花鲜嫩,桂叶深绿,相 映之下,自然有皎洁明净的感觉。诗人 运用起兴手法,使诗意和平温雅,不激 不昂,读者丝毫感觉不到咏物的背后, 蕴含着高雅的生活哲理。
16.马茄子花开结一疙瘩,
红军的婆姨莫嫁男子汉。
红豆角角熬南瓜,
红军的婆姨活守寡。
你闹你的革命我守我的寡,
革命成功再回家。
17.门前一枣树,岁岁不知老。
阿婆不嫁女,那得孙儿抱。
评析 《折杨柳枝歌》是乐府《梁鼓角横 吹曲》名,是北朝流行的民歌。它以“枣 树不知老”起兴,先引后比地诉说道:女 儿大了,该出嫁了。这比直说:“阿婆不 嫁闺女,哪里能抱孙子?”显得形象、蕴 藉、有味。
18.平顶寨上平顶松,
松涛霍霍啸长风。
讲述一个悲壮的故事,
赞颂十位不朽的英雄。
评析 梁上泉的这几句诗以平顶寨上 的松树起兴,属于托物起兴的类型。虽 然是个开头,但有象征的作用。用松树 来象征“十位不朽的英雄”。
19.秋兰兮青青,
绿叶兮紫茎,
满堂兮美人,
忽独与余兮目成。
入不言兮出不辞,
乘回风兮载云旗。
悲莫悲兮生别离,
乐莫乐兮心相知。
评析 屈原常常以起兴手法抒发内心 的感情。并反映现实的矛盾,这一点王 逸在《楚辞章句·离骚序》中早已指出。 他说:“《离骚》之文,依《诗》取兴,引类取 譬,故善鸟香草以配忠贞,恶禽、臭物以 比谗佞;灵修美人以媲于君,宠妃、佚女 以譬贤臣,虬龙、鸾风以托君子,飘风、 云霓以为贤人。”王逸所说,未必完全正 确,而且常常把比喻和起兴混为一谈。 但指出屈原作品运用起兴手法是对的。 《少司命》的前两句就是以繁茂开放的 秋兰起兴来衬托祭祀鬼神的美人的。
20.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
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
梦见在我旁,忽觉在他乡。
评析 此首民歌开头即以“河畔草”起 兴。丈夫很久没有回家,“我”这个满怀 离绪的妻子,看到河边的草发青了,顿 触愁思。青草沿着河堤延伸得很远很 远。作者由“绵绵”的草色,想起了河堤 上那条通向天涯的道路,进而想起了那 个踏着这条路远去的心上人。所以郭茂 倩在《乐府诗集》里说,此诗“言征戍之 客至于长城而饮其马,妇人思念其勤 劳,故作是曲也。”
21.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斗酒相娱乐,聊厚不为薄。
驱车策驽马,游戏宛与洛。
评析 此诗前两句托物起兴。第一句就 颜色而言,说高山上的柏树四季长青, 永不枯黄;第二句就形体而言,说众多 的石头亘古如斯,永恒不变。以此而兴 起生命短促、人不如物的感慨。这种起 兴是将物与人作了比较之后才写出来 的。
22.青线线,蓝线线,
蓝格英英的采。
生下一个蓝花花,
实实的爱死人。
五谷里的田苗子,
数上高粱高。
十三省的女儿哟,
就数那个蓝花花好。
23.青杨柳树长得高,
你看妹妹哪达好。
荞麦花开一溜白,
你看妹妹哪达美?
评析 这两首陕北民歌,是运用起兴修 辞手法的典型例子。《蓝花花》从“青线 线,蓝线线”引出了“蓝花花”;《信天游》 从“柳树的高”引出了“妹子好”;又从 “荞麦花白”引出了“妹子美”。这就是所 谓“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需要 说明的是,“白”和“美”在韵脚上,按普 通话来讲,并不押韵,但陕北方言里的 “白”的韵脚是“ei”,所以,从地方民歌的 角度来讲,音韵是和谐的。
24.乳燕飞华屋,悄无人,桐阴转午, 晚凉新浴。手弄生绡白团扇,扇手一时 似玉。渐困倚、孤眠清熟,帘外谁来推绣 户? 枉教人梦断瑶台曲,又却是、风敲 竹。(苏轼《贺新郎》)
评析 清代词论家况周颐在《蕙风词 话》中指出:“词贵有寄托。”沈祥龙在 《论词随笔》中也说:“诗有赋比兴,词则 比兴多于赋。或借景以引其情,兴也;或 借物以喻其义,比也。盖心中幽约怨悱, 不能直言,必低回要眇以出之,而后可 感动人。”这就是说,词要善于用“借物 发端”或“托物取喻”的办法,来表达作 者深远的寄托,使词旨深沉含蓄,有引 人入胜、耐人寻味之妙。苏轼这首词的 上阕就采用了这种手法。华屋仅仅有乳 燕飞出,见出房栊阒寂;户外唯见风动 竹摇,说明门庭冷落。写中庭曰“悄”,写 傍晚曰“凉”,写睡眠曰“孤”、曰“清”,这 些处处烘托出环境的幽悄清冷,表明佳 人是被无人了解和支持的一派寂寞气 氛包围着,与佳人同栖的是幼小的乳 燕,供佳人手持的是洁白的团扇,主人 的感情色彩注入了周围的事物,从周围 的物情使人联想到主人的品操、遭际和 命运。
25.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
与君为新婚,兔丝附女萝。
兔丝生有时,夫妇会有时。
千里远结婚,悠悠隔山陂。
思君令人老,轩车何来迟。
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
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
君亮执高节,贱妾亦何为。
评析 “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就 字面意思而言,“冉冉”是柔弱下垂貌, “孤”是“独”的意思,“泰”同“太”,与“大” 同义,“阿”是曲处,“泰山阿”犹言大山 里。孤生竹虽然是细弱的植物,但能把 根扎在大山上,茁壮地成长。所以这两 句是托物起兴。前一句说自己未嫁之前 柔弱孤独,下一句说希望嫁一个终生可 依靠的好丈夫。诗的三四句进一层描写 了这样的意思。当然,这两句起兴也可 看成比喻,以“孤生竹”自比,以“泰山 阿”比丈夫。但从整首诗来看,显然是起 兴。
26.霜草苍苍虫切切,
村南村北行人绝。
独出门前望野田,
月明荞麦花如雪。
评析 苍苍霜草,说明秋色的浓重;切 切虫吟,道出了秋夜的凄清。诗人就是 这样,通过托物起兴的手法,渲染气氛。 这里虽是纯然写景,却如王国维《人间 词话》所说:“一切景语皆情语”,萧瑟凄 凉的景物中透露出了诗人孤寂的感情。
27.山丹丹花来背洼洼开,
有那些心思慢慢来。
大路畔上的灵芝草,
谁也没有妹妹好。
马里头挑马四银蹄,
人里头挑人就数哥哥你。
28.石榴花开心里红,
青年同志要英雄。
坚决斗争是出路,
加入红军最光荣。
评析 李季的《王贵与李香香》和《石榴 花开心里红》分别用“山丹丹花”、“灵芝 草”、“马蹄”、“石榴花”这些农村中常见 的事物“起兴”,来说明下面所要表达的 题旨,虽然与内容无关,但从起韵这一 点来说,还是有它不可忽视的作用。
29.桃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 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 自是人生 长恨水长东。
评析 这首词触物生情,写得委婉缠 绵,开拓出了新的艺术境界。春去花谢 和朝雨寒风都是人们熟悉的自然现象, 选择这样的事物来抒发消极的情绪,不 仅妥帖,且富有生活气息,给人以美的 享受。这种把生活和艺术紧密结合起 来,用精练、朴素的语言来再现生活的 方法,可以把“亲身感受过的一些情感 移交给旁人。使旁人也受到这些情感的 感染。”(托尔斯泰《论艺术》)
30.苕之华,芸其黄矣。
心之忧矣,维其伤矣。
苕之华,其叶青青。
知我如此,不如无生。
评析 这是一首用起兴修辞手法写的 诗歌。诗人借物以表情,由黄花盛开,绿 叶青青,生机勃勃的凌霄花,联想到自 身的苦悲命运,甚至悲痛地感叹早知如 此痛苦,不如不在人间。王引之说得好, 这首诗写“物自盛而人自衰,诗人所以 兴叹也。”
31.桃子树叶开了花,
穷人过去无办法。
一无田地二无房,
三无文化睁眼瞎。
桃子树叶开红花,
穷人翻身笑哈哈。
分了田地和房子,
全家大小学文化。
评析 “兴”用于篇首,可以寓意,可以 抒情,可以联想象征,可以烘托气氛。 “桃树开花”,年年如此,“睁眼瞎”一跃 而为“学文化”,却反映了社会的巨大变 化。
32.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评析 《桃夭》全诗共三章,三章的前两 句全用起兴。“兴”作为传统的修辞手 法,在民歌中的运用,只是为了开个头, 使得诗人感情的抒发含蓄委婉,而不过 分直露,即朱熹所说:“兴者,先言他物 以引起所咏之词也”(《诗集传》)。兴的 手法演变到末流,形成了固定的“套 语”,只是从语势或韵脚上引出下文,与 诗人所抒发的感情毫无关系。但艺术创 作中的形象思维常常是连贯的,诗人采 用什么事物来起兴,与下文所表达的感 情是密切相关的,《桃夭》各章前二句托 物起兴,细致工巧,点明了婚礼举行的 时令,烘托出婚礼热烈而欢畅的气氛, 并激发人们以丰富的联想。那艳丽盛开 的桃花,那随风摇曳、婀娜多姿的桃枝, 不是可以使人联想到新嫁娘秀丽的姿 容和窈窕的身材吗?那低压枝头的果实 和浓重的绿荫,不是可以使人联想到新 嫁娘健全的体魄吗?正是因为有了对桃 树的生动描写,以及由此引发出的联 想,才使诗的后两句祝颂之词,“之子于 归,宜其室家(家室,家人)”有了生命, 有了光彩,变抽象为具体,既自然贴切, 又含蓄婉转,给人以深刻的印象。
33.五月里来麦穗黄,
解放军打了个大胜仗。
嘿,解放临汾县城,
晋南全部解放。
评析 毕革飞的快板诗在我国曲艺史 上享有很高的声誉,人们称他为“快板 大王”,快板作为一种群众喜闻乐见、易 记易懂的艺术形式,在革命和建设中起 过很大的鼓舞和教育作用。起兴这一修 辞格在快板中也得到了广泛的运用。
34.武山的大米兰州的瓜,
疼不过老子爱不过妈。
亲不过咱们共产党,
好不过人民当了家。
评析 “大米”和“瓜”作为起兴的“物”, 与下文在内容上没有必然的联系。这首 民歌之所以选择了这种事物作为兴体 来开头,主要因为它是兰州的特产,从 诗歌写作的特点来说,这就是所谓的 “近取譬”。
35.豌豆花开花蕊红,
太平哥哥一去影无踪。
我黄昏等到日头上,
我三春等到腊月中。
只见雁儿往南飞,
不见哥哥回家中!
豌豆花开花蕊红,
太平哥哥一去影无踪。
我作新衣留他穿,
我砌新屋等他用。
只见雁儿往南飞,
不见哥哥回家中。
豌豆花开花蕊红,
太平哥哥一去影无踪。
娘娘哭得头发白,
妹妹哭得眼睛红。
只见雁儿往南飞,
不见哥哥回家中。
豌豆花开花蕊红,
豌豆结荚好留种。
来年种下小豌豆,
花儿开得更加红。
太平哥哥四个字,
永远记在人心中。
评析 表面上看,“豌豆花开花蕊红”这 一反复出现的兴句与全篇无关,通读到 底,似乎可以找到一些联想:美丽的豌 豆花不正是太平军战士英雄形象的写 照么?而起兴中的借景抒情和托物言志 均依赖于这种联想!
36.泻水置平地,
各自东西南北流。
人生亦有命,
安能行叹复坐愁。
酌酒以自宽,
举杯断绝歌路难。
心非木石岂无感,
吞声踯躅不敢言。
评析 “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 流”,这是人们司空见惯的现象,诗人拈 出这一平常无奇的自然现象起兴,以引 出他对社会人生的万般感慨。这发自生 活的真实感受,并非故作惊人之语:“人 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人的命运 就像那“各自东西南北流”的泻地之水 一样,漂泊到何处?流逝到何方?是平坦 无阻?还是一路颠沛?这一切似乎都安 排定了,苦恼也没用。乍读起来,似乎诗 人是在叙述一个客观道理,其实不然, 诗人是借这一自然现象来含蓄地抨击 “人生亦有命”的畸形社会现象。诗人巧 妙地运用反嘲的笔法,在质朴平淡的诗 句中寄寓了深沉的喟叹。
37.喜鹊叫,红军到,
腰上挂着盒子炮,
手里拿着大马刀。
伢儿大小把衣拉,
男女老少哈哈笑。
今日红军回来了,
一定跟我把仇报。
千年苦水一口吐,
打倒劣绅和土豪。
38.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草。
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
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
地势使之然,由来非一朝。
金张藉旧业,七叶珥汉貂。
冯公岂不伟,白首不见招。
评析 开头的“郁郁涧底松”四句,显示 了起兴手法的卓越。苍松以百尺之材, 处于“涧底”,相反的,茎高径寸的小苗, 却不仅高踞山上,而且茂盛非凡。一高 一低,一贵一贱,这样的对比,为下文的 正面评说储蓄了充分声势。诗中的起兴 还寓有深意,它揭示了如同苗居山和松 居涧一样,社会上也存在着无才者因门 阀之高而异常显赫,有才者因门阀之低 而终生坎坷的病态现象,对当时的不合 理社会制度进行了无情的揭露和抨击。
39.油菜花开七寸心,
剪掉辫子当红军。
保护红军万万岁,
牺牲生命也甘心。
40.一对对秋蝉秋树上落,
指导员分配我工作。
我有心来把妹妹看,
工作紧张不方便。
有心待你盛两天,
上级调我住训练。
对面山上桃花开
挂上两天病号看你来。
白脖子狗儿朝南咬
当红军的哥哥回来了。
41.夜莺飞去了,
带走迷人的歌声。
年青人走了,
眼睛传出留恋的心情。
夜莺飞向天边,
天边有秀丽的白桦林。
年青人翻过天山,
那里是金色的石油城。
评析 这两节诗歌的首句都用“夜莺” 起兴,以引出下面的“年轻人”,但在内 容上无必然的联系,可是对于整饬诗 行、和谐节奏有一定的作用。
42.一对对山羊串串走,
谁和我相好手拖手。
一碗碗凉水冻成冰,
先挑你人才后挑你的心。
评析 “串串走的山羊”和“手拖手”虽 运用了“触物起兴”的手法,但同时兼有 类比的作用;而“凉水冻成冰”就是纯粹 的起兴,既非比喻,也无象征。
43.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承筐是将。
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评析 全诗三章,均以鹿鸣起兴,造成 了笼罩全篇的庄重而欢融的气氛,与宴 会的场面相呼应。其中嘉宾与仁鹿相 照,琴瑟笙簧的奏鸣与呦呦的欢叫声对 应,筐币帛又与苹蒿芩草互映,使得 诗的起兴与主体水乳交融,形成纵横两 方面的整一之中的变化。
44.栀子花开两头黄,
唯有帮人才没祥。
白天吃的冷稀饭,
晚上睡的牛圈房。
初二十六打牙祭,
看到肥膘不得尝。
拿根骨头跟你啃,
牙齿震得血汪汪。
苦竹叶,青又青,
家家户户要抽丁。
张家抽了张大定,
石家又抽石耀廷。
张大定,石耀廷,
丢下家中老小一大群。
挨饥受饿无依靠,
哭哭啼啼有谁怜。
评析 沈迪群是四川南充人。1949年重 庆解放前夕牺牲于渣滓洞。他写的这两 首诗歌,开头一句都是托物起兴。前一 句是单纯的起兴,与文章内容无甚联 系;后一句用苦竹叶衬托穷人的苦难生 活,和内容有一定的关联。
红旗飘飘把手招。
白羊肚手巾红腰带
亲人们迎过延河来。
满心话登时说不出来,
一头扑在亲人怀……
(贺敬之《回延安》)
评析 有触而感,有感而发,这是起兴 形成的心理过程。“白羊肚手巾”和“红 腰带”是陕北人民群众的装束,它触发 了诗人的感情,并由此产生出异样的亲 切感,使得下面的诗句喷涌而出,这正 是“索物以言情”而收到的表达效果。
2.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
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
薄宦梗犹泛,故园芜已平。
烦君最相警,我亦举家清。
(李商隐《蝉》)
评析 古人有云:“昔诗人篇什,为情而 造文。”这首咏物诗,就是抓住蝉的特 征,结合作者的情思,“为情而造文”的。 诗中的蝉,也就是作者的影子。首句闻 蝉鸣而起兴。“高”指蝉栖高树,暗喻自 己的清高;蝉在高树上吸风饮露,所以 “难饱”,这又与作者的身世感受暗合, 由“难饱”而引出“声”来,所以哀中又有 “恨”。接着从“恨费声”里引出“五更疏 欲断”,用“一树碧无情”来作衬托,把作 者不得志的感情推进一步,达到了抒情 的高峰。
3.百灵子雀儿百灵子蛋,
谁不知道妹妹没老汉。
百灵子雀儿百灵子窝,
谁不知道哥哥没老婆。
(陕北民歌《信天游》)
评析 触物起兴与见景起兴的表达作 用基本相同,此例中的一、三两句仅仅 是为了起情开头,协调韵步,与下句在 内容上没有直接联系。
4.百灵子雀雀百灵子蛋,
崔二爷家住死羊湾。
大河里涨水清混不分,
死羊湾有财主也有穷人。
(李季《王贵与李香香》)
评析 李季的诗歌创作,从陕北民歌中 汲取了大量的养料,与前例相比,可以 明显地看出它们之间的承接和借鉴关 系。
5.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
半缘修道半缘君。
(元稹《离思·其四》)
评析 此为悼念亡妻韦从所作。诗人运 用“索物以托情”的起兴手法,以精警的 诗句,赞美了夫妻之间的恩爱,表达了 对亡妻的忠贞与怀念之情。“曾经沧海 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从字面上 看,是说经历过“沧海”、“巫山”,对别处 的云和水就难以看上眼了,实则是用来 象征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有如沧海之 水和巫山之云,其深广和美好是世间无 与伦比的,除爱妻之外,再也没有能使 自己动情的女子了。
6.吃一嘴黄莲吃一嘴糖,
王贵娶了李香香。
男女自由都平等,
自由结婚新时样。
唐僧取经过了七十二个洞,
王贵和香香受的折磨数不清。
(李季《王贵与李香香》)
评析 见景起兴,重在抒情;触物起兴, 重在描绘和言志。例中的一、五两句实 际上分别是下句的形象说明,但是,又 并非比喻。
7.春季里桃花满树红,
我红军出兵到广东。
三天夺回孔川地,
羊城上血迹染鲜红。
夏季里荷花十里香,
共产党暴动在南昌。
阶级斗争一开展,
镰斧旗全国都飘扬。
秋季里菊花正出芽,
要打倒地主共恶霸。
劳苦工农团结紧,
敌人敢来就杀死他。
冬季里梅花满院开,
要打倒反动狗奴才。
还我工农来专政,
万民感谢苏维埃。
(福建民歌《四季歌》)
评析 四个季节的四种花,除了点明季 节特征外,还有叙事的功能。总揽全篇, 它形象地概括出了革命斗争的历史过 程。
8.大堤杨柳记依依,
此去离多会自稀。
秋雨茂陵人独宿,
凯风棘野雉双飞。
纵无七子为哀社,
犹有三春各恋晖。
愁听灯前谈笑雨,
阿娘真个几时归?
(郁达夫《寄王映霞》)
评析 这是郁达夫1940年于新加坡写 给妻子王映霞的一首情诗。诗中的起句 “大堤杨柳记依依”,运用“索物以寄情” 的艺术手法,写出了诗人独居异乡、思 念亲人的心情。不仅如此,首句还运用 了《诗经·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的诗句。
9.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曹操《短歌行》)
评析 诗一开始,作者就以眼前的酒宴 和歌舞场面起兴,慨叹人生的短促和年 华的流逝。从表面看,曹操似乎提出了 一个“人生在世,及时行乐”的消极主 题,实则却恰恰相反,全诗洋溢着高昂 的情绪,蕴藏着魏武帝胸怀天下的忧 思。
10.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诗经《周南·关雎》)
评析 《诗经》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歌 总集。《关雎》是《诗经》的第一篇。起兴 手法在《诗经》中得到了最广泛的运用。 本篇就是其中之一。此诗以雎鸠和鸣于 河之洲上,其配偶不乱之意,而兴淑女 应配君子;以荇菜流动无方,而兴淑女 之难求;又以荇菜既而“采之”、“芼之”, 而兴淑女既得而“友之”、“乐之”。这种 手法的运用,寄托深远,能产生言有尽 而意无穷的效果。
11.红豆豆,白心心,
我妈给我去说亲。
荣华富贵我不要,
我要嫁个八路军。
(东北民歌《红豆豆》)
评析 民歌多以农家实物起兴,其原因 只是常见熟识,并无特殊意义,不可穿 凿附会。“白心心”决定了全篇的韵脚。
12.花喜鹊,尾巴翘,
哥哥娶了新嫂嫂。
大眼睛,黑眉毛,
脸孔像个五月桃。
青布裤,花布袄,
袖口露出红柳条。
不吹打,不坐轿,
自己走来就上灶。
第二天,大清早,
她和哥哥把地刨。
乐得妈妈裂嘴笑,
夸我哥哥娶了好嫂嫂。
(湖南民歌《新嫂嫂》)
评析 和前一首民歌一样,这首民歌的 起兴句和内容也没有直接的关联。
13.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
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
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
(汉乐府《古诗为焦仲卿妻作》)
评析 单从内容上分析,似乎首句的起 兴与正文无多大关系。但是它通过触物 生情的方法,开拓了一个诗的意境:一 只美丽的孔雀在天空徘徊飞翔,为什 么?它在诉说一个美丽而凄婉的故事。 当然这只是读者的联想,正是这种联想 奠定了诗的感情基调,创造了诗情所需 要的气氛。
14.绿树听鹈,更那堪,鹧鸪声住, 杜鹃声切。啼到春归无啼处,苦恨芳菲 都歇。算未抵,人间离别。马上琵琶关塞 黑,更长门翠,辇辞金阙。看燕燕,送归 妾。(辛弃疾《贺新郎·别茂嘉十二弟》)
评析 辛弃疾是词家大手笔。对于徽宗 失国,俘死异域,中原沦丧,故乡久违, 和战纷纭,国事未定的现实,心伤目惨, 感慨万端。于是在《贺新郎》中,一开始 就以三种鸟起兴,紧接着便写到了王昭 君、陈皇后、庄姜送戴妫,李陵别苏武, 易水送荆轲五件故实,言愁写恨,表达 了作者郁积于心中的苦悲之情。
15.兰叶春葳蕤,桂花秋皎洁。
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
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张九龄《感遇·其一》)
评析 张九龄遭谗贬谪所作的《感遇》 诗十二首,朴素遒劲,寄慨遥深。此为第 一首。诗以起兴手法,抒发了自己孤芳 自赏、不求人知的情感。“兰叶春葳蕤, 桂花秋皎洁”两句诗是一个整齐的偶 句。张九龄是广东曲江人,其地多桂,触 物生情,就地取材,兰桂对举。兰用葳蕤 来形容,具有茂盛而兼纷披的意思,桂 用皎洁来形容:桂花鲜嫩,桂叶深绿,相 映之下,自然有皎洁明净的感觉。诗人 运用起兴手法,使诗意和平温雅,不激 不昂,读者丝毫感觉不到咏物的背后, 蕴含着高雅的生活哲理。
16.马茄子花开结一疙瘩,
红军的婆姨莫嫁男子汉。
红豆角角熬南瓜,
红军的婆姨活守寡。
你闹你的革命我守我的寡,
革命成功再回家。
(陕北民歌《信天游》)
17.门前一枣树,岁岁不知老。
阿婆不嫁女,那得孙儿抱。
(北朝民歌《折杨柳枝歌》)
评析 《折杨柳枝歌》是乐府《梁鼓角横 吹曲》名,是北朝流行的民歌。它以“枣 树不知老”起兴,先引后比地诉说道:女 儿大了,该出嫁了。这比直说:“阿婆不 嫁闺女,哪里能抱孙子?”显得形象、蕴 藉、有味。
18.平顶寨上平顶松,
松涛霍霍啸长风。
讲述一个悲壮的故事,
赞颂十位不朽的英雄。
(梁上泉《马石山》)
评析 梁上泉的这几句诗以平顶寨上 的松树起兴,属于托物起兴的类型。虽 然是个开头,但有象征的作用。用松树 来象征“十位不朽的英雄”。
19.秋兰兮青青,
绿叶兮紫茎,
满堂兮美人,
忽独与余兮目成。
入不言兮出不辞,
乘回风兮载云旗。
悲莫悲兮生别离,
乐莫乐兮心相知。
(屈原《九歌·少司命》)
评析 屈原常常以起兴手法抒发内心 的感情。并反映现实的矛盾,这一点王 逸在《楚辞章句·离骚序》中早已指出。 他说:“《离骚》之文,依《诗》取兴,引类取 譬,故善鸟香草以配忠贞,恶禽、臭物以 比谗佞;灵修美人以媲于君,宠妃、佚女 以譬贤臣,虬龙、鸾风以托君子,飘风、 云霓以为贤人。”王逸所说,未必完全正 确,而且常常把比喻和起兴混为一谈。 但指出屈原作品运用起兴手法是对的。 《少司命》的前两句就是以繁茂开放的 秋兰起兴来衬托祭祀鬼神的美人的。
20.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
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
梦见在我旁,忽觉在他乡。
(汉乐府《饮马长城窟行》)
评析 此首民歌开头即以“河畔草”起 兴。丈夫很久没有回家,“我”这个满怀 离绪的妻子,看到河边的草发青了,顿 触愁思。青草沿着河堤延伸得很远很 远。作者由“绵绵”的草色,想起了河堤 上那条通向天涯的道路,进而想起了那 个踏着这条路远去的心上人。所以郭茂 倩在《乐府诗集》里说,此诗“言征戍之 客至于长城而饮其马,妇人思念其勤 劳,故作是曲也。”
21.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斗酒相娱乐,聊厚不为薄。
驱车策驽马,游戏宛与洛。
(古诗十九首《青青陵上柏》)
评析 此诗前两句托物起兴。第一句就 颜色而言,说高山上的柏树四季长青, 永不枯黄;第二句就形体而言,说众多 的石头亘古如斯,永恒不变。以此而兴 起生命短促、人不如物的感慨。这种起 兴是将物与人作了比较之后才写出来 的。
22.青线线,蓝线线,
蓝格英英的采。
生下一个蓝花花,
实实的爱死人。
五谷里的田苗子,
数上高粱高。
十三省的女儿哟,
就数那个蓝花花好。
(陕北民歌《蓝花花》)
23.青杨柳树长得高,
你看妹妹哪达好。
荞麦花开一溜白,
你看妹妹哪达美?
(陕北民歌《信天游》)
评析 这两首陕北民歌,是运用起兴修 辞手法的典型例子。《蓝花花》从“青线 线,蓝线线”引出了“蓝花花”;《信天游》 从“柳树的高”引出了“妹子好”;又从 “荞麦花白”引出了“妹子美”。这就是所 谓“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需要 说明的是,“白”和“美”在韵脚上,按普 通话来讲,并不押韵,但陕北方言里的 “白”的韵脚是“ei”,所以,从地方民歌的 角度来讲,音韵是和谐的。
24.乳燕飞华屋,悄无人,桐阴转午, 晚凉新浴。手弄生绡白团扇,扇手一时 似玉。渐困倚、孤眠清熟,帘外谁来推绣 户? 枉教人梦断瑶台曲,又却是、风敲 竹。(苏轼《贺新郎》)
评析 清代词论家况周颐在《蕙风词 话》中指出:“词贵有寄托。”沈祥龙在 《论词随笔》中也说:“诗有赋比兴,词则 比兴多于赋。或借景以引其情,兴也;或 借物以喻其义,比也。盖心中幽约怨悱, 不能直言,必低回要眇以出之,而后可 感动人。”这就是说,词要善于用“借物 发端”或“托物取喻”的办法,来表达作 者深远的寄托,使词旨深沉含蓄,有引 人入胜、耐人寻味之妙。苏轼这首词的 上阕就采用了这种手法。华屋仅仅有乳 燕飞出,见出房栊阒寂;户外唯见风动 竹摇,说明门庭冷落。写中庭曰“悄”,写 傍晚曰“凉”,写睡眠曰“孤”、曰“清”,这 些处处烘托出环境的幽悄清冷,表明佳 人是被无人了解和支持的一派寂寞气 氛包围着,与佳人同栖的是幼小的乳 燕,供佳人手持的是洁白的团扇,主人 的感情色彩注入了周围的事物,从周围 的物情使人联想到主人的品操、遭际和 命运。
25.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
与君为新婚,兔丝附女萝。
兔丝生有时,夫妇会有时。
千里远结婚,悠悠隔山陂。
思君令人老,轩车何来迟。
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
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
君亮执高节,贱妾亦何为。
(古诗十九首《冉冉孤生竹》)
评析 “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就 字面意思而言,“冉冉”是柔弱下垂貌, “孤”是“独”的意思,“泰”同“太”,与“大” 同义,“阿”是曲处,“泰山阿”犹言大山 里。孤生竹虽然是细弱的植物,但能把 根扎在大山上,茁壮地成长。所以这两 句是托物起兴。前一句说自己未嫁之前 柔弱孤独,下一句说希望嫁一个终生可 依靠的好丈夫。诗的三四句进一层描写 了这样的意思。当然,这两句起兴也可 看成比喻,以“孤生竹”自比,以“泰山 阿”比丈夫。但从整首诗来看,显然是起 兴。
26.霜草苍苍虫切切,
村南村北行人绝。
独出门前望野田,
月明荞麦花如雪。
(白居易《村夜》)
评析 苍苍霜草,说明秋色的浓重;切 切虫吟,道出了秋夜的凄清。诗人就是 这样,通过托物起兴的手法,渲染气氛。 这里虽是纯然写景,却如王国维《人间 词话》所说:“一切景语皆情语”,萧瑟凄 凉的景物中透露出了诗人孤寂的感情。
27.山丹丹花来背洼洼开,
有那些心思慢慢来。
大路畔上的灵芝草,
谁也没有妹妹好。
马里头挑马四银蹄,
人里头挑人就数哥哥你。
(李季《王贵与李香香》)
28.石榴花开心里红,
青年同志要英雄。
坚决斗争是出路,
加入红军最光荣。
(中国歌谣《石榴花开心里红》)
评析 李季的《王贵与李香香》和《石榴 花开心里红》分别用“山丹丹花”、“灵芝 草”、“马蹄”、“石榴花”这些农村中常见 的事物“起兴”,来说明下面所要表达的 题旨,虽然与内容无关,但从起韵这一 点来说,还是有它不可忽视的作用。
29.桃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 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 自是人生 长恨水长东。
(李煜《相见欢》)
评析 这首词触物生情,写得委婉缠 绵,开拓出了新的艺术境界。春去花谢 和朝雨寒风都是人们熟悉的自然现象, 选择这样的事物来抒发消极的情绪,不 仅妥帖,且富有生活气息,给人以美的 享受。这种把生活和艺术紧密结合起 来,用精练、朴素的语言来再现生活的 方法,可以把“亲身感受过的一些情感 移交给旁人。使旁人也受到这些情感的 感染。”(托尔斯泰《论艺术》)
30.苕之华,芸其黄矣。
心之忧矣,维其伤矣。
苕之华,其叶青青。
知我如此,不如无生。
(《诗经·小雅·苕之华》)
评析 这是一首用起兴修辞手法写的 诗歌。诗人借物以表情,由黄花盛开,绿 叶青青,生机勃勃的凌霄花,联想到自 身的苦悲命运,甚至悲痛地感叹早知如 此痛苦,不如不在人间。王引之说得好, 这首诗写“物自盛而人自衰,诗人所以 兴叹也。”
31.桃子树叶开了花,
穷人过去无办法。
一无田地二无房,
三无文化睁眼瞎。
桃子树叶开红花,
穷人翻身笑哈哈。
分了田地和房子,
全家大小学文化。
(湖南歌谣《一家大小学文化》)
评析 “兴”用于篇首,可以寓意,可以 抒情,可以联想象征,可以烘托气氛。 “桃树开花”,年年如此,“睁眼瞎”一跃 而为“学文化”,却反映了社会的巨大变 化。
32.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诗经·周南·桃夭》)
评析 《桃夭》全诗共三章,三章的前两 句全用起兴。“兴”作为传统的修辞手 法,在民歌中的运用,只是为了开个头, 使得诗人感情的抒发含蓄委婉,而不过 分直露,即朱熹所说:“兴者,先言他物 以引起所咏之词也”(《诗集传》)。兴的 手法演变到末流,形成了固定的“套 语”,只是从语势或韵脚上引出下文,与 诗人所抒发的感情毫无关系。但艺术创 作中的形象思维常常是连贯的,诗人采 用什么事物来起兴,与下文所表达的感 情是密切相关的,《桃夭》各章前二句托 物起兴,细致工巧,点明了婚礼举行的 时令,烘托出婚礼热烈而欢畅的气氛, 并激发人们以丰富的联想。那艳丽盛开 的桃花,那随风摇曳、婀娜多姿的桃枝, 不是可以使人联想到新嫁娘秀丽的姿 容和窈窕的身材吗?那低压枝头的果实 和浓重的绿荫,不是可以使人联想到新 嫁娘健全的体魄吗?正是因为有了对桃 树的生动描写,以及由此引发出的联 想,才使诗的后两句祝颂之词,“之子于 归,宜其室家(家室,家人)”有了生命, 有了光彩,变抽象为具体,既自然贴切, 又含蓄婉转,给人以深刻的印象。
33.五月里来麦穗黄,
解放军打了个大胜仗。
嘿,解放临汾县城,
晋南全部解放。
(毕革飞《庆祝解放临汾》)
评析 毕革飞的快板诗在我国曲艺史 上享有很高的声誉,人们称他为“快板 大王”,快板作为一种群众喜闻乐见、易 记易懂的艺术形式,在革命和建设中起 过很大的鼓舞和教育作用。起兴这一修 辞格在快板中也得到了广泛的运用。
34.武山的大米兰州的瓜,
疼不过老子爱不过妈。
亲不过咱们共产党,
好不过人民当了家。
(甘肃民歌《好不过人民当了家》)
评析 “大米”和“瓜”作为起兴的“物”, 与下文在内容上没有必然的联系。这首 民歌之所以选择了这种事物作为兴体 来开头,主要因为它是兰州的特产,从 诗歌写作的特点来说,这就是所谓的 “近取譬”。
35.豌豆花开花蕊红,
太平哥哥一去影无踪。
我黄昏等到日头上,
我三春等到腊月中。
只见雁儿往南飞,
不见哥哥回家中!
豌豆花开花蕊红,
太平哥哥一去影无踪。
我作新衣留他穿,
我砌新屋等他用。
只见雁儿往南飞,
不见哥哥回家中。
豌豆花开花蕊红,
太平哥哥一去影无踪。
娘娘哭得头发白,
妹妹哭得眼睛红。
只见雁儿往南飞,
不见哥哥回家中。
豌豆花开花蕊红,
豌豆结荚好留种。
来年种下小豌豆,
花儿开得更加红。
太平哥哥四个字,
永远记在人心中。
(太平天国时期民歌)
评析 表面上看,“豌豆花开花蕊红”这 一反复出现的兴句与全篇无关,通读到 底,似乎可以找到一些联想:美丽的豌 豆花不正是太平军战士英雄形象的写 照么?而起兴中的借景抒情和托物言志 均依赖于这种联想!
36.泻水置平地,
各自东西南北流。
人生亦有命,
安能行叹复坐愁。
酌酒以自宽,
举杯断绝歌路难。
心非木石岂无感,
吞声踯躅不敢言。
(鲍照《拟行路难》其四)
评析 “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 流”,这是人们司空见惯的现象,诗人拈 出这一平常无奇的自然现象起兴,以引 出他对社会人生的万般感慨。这发自生 活的真实感受,并非故作惊人之语:“人 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人的命运 就像那“各自东西南北流”的泻地之水 一样,漂泊到何处?流逝到何方?是平坦 无阻?还是一路颠沛?这一切似乎都安 排定了,苦恼也没用。乍读起来,似乎诗 人是在叙述一个客观道理,其实不然, 诗人是借这一自然现象来含蓄地抨击 “人生亦有命”的畸形社会现象。诗人巧 妙地运用反嘲的笔法,在质朴平淡的诗 句中寄寓了深沉的喟叹。
37.喜鹊叫,红军到,
腰上挂着盒子炮,
手里拿着大马刀。
伢儿大小把衣拉,
男女老少哈哈笑。
今日红军回来了,
一定跟我把仇报。
千年苦水一口吐,
打倒劣绅和土豪。
(江西民歌《喜鹊叫》)
38.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草。
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
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
地势使之然,由来非一朝。
金张藉旧业,七叶珥汉貂。
冯公岂不伟,白首不见招。
(左思《咏史》其二)
评析 开头的“郁郁涧底松”四句,显示 了起兴手法的卓越。苍松以百尺之材, 处于“涧底”,相反的,茎高径寸的小苗, 却不仅高踞山上,而且茂盛非凡。一高 一低,一贵一贱,这样的对比,为下文的 正面评说储蓄了充分声势。诗中的起兴 还寓有深意,它揭示了如同苗居山和松 居涧一样,社会上也存在着无才者因门 阀之高而异常显赫,有才者因门阀之低 而终生坎坷的病态现象,对当时的不合 理社会制度进行了无情的揭露和抨击。
39.油菜花开七寸心,
剪掉辫子当红军。
保护红军万万岁,
牺牲生命也甘心。
(福建歌谣《剪掉辫子当红军》)
40.一对对秋蝉秋树上落,
指导员分配我工作。
我有心来把妹妹看,
工作紧张不方便。
有心待你盛两天,
上级调我住训练。
对面山上桃花开
挂上两天病号看你来。
白脖子狗儿朝南咬
当红军的哥哥回来了。
(陕北民歌《信天游》)
41.夜莺飞去了,
带走迷人的歌声。
年青人走了,
眼睛传出留恋的心情。
夜莺飞向天边,
天边有秀丽的白桦林。
年青人翻过天山,
那里是金色的石油城。
(闻捷《夜莺飞去了》)
评析 这两节诗歌的首句都用“夜莺” 起兴,以引出下面的“年轻人”,但在内 容上无必然的联系,可是对于整饬诗 行、和谐节奏有一定的作用。
42.一对对山羊串串走,
谁和我相好手拖手。
一碗碗凉水冻成冰,
先挑你人才后挑你的心。
(陕北民歌《信天游》)
评析 “串串走的山羊”和“手拖手”虽 运用了“触物起兴”的手法,但同时兼有 类比的作用;而“凉水冻成冰”就是纯粹 的起兴,既非比喻,也无象征。
43.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承筐是将。
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诗经·小雅·鹿鸣》)
评析 全诗三章,均以鹿鸣起兴,造成 了笼罩全篇的庄重而欢融的气氛,与宴 会的场面相呼应。其中嘉宾与仁鹿相 照,琴瑟笙簧的奏鸣与呦呦的欢叫声对 应,筐币帛又与苹蒿芩草互映,使得 诗的起兴与主体水乳交融,形成纵横两 方面的整一之中的变化。
44.栀子花开两头黄,
唯有帮人才没祥。
白天吃的冷稀饭,
晚上睡的牛圈房。
初二十六打牙祭,
看到肥膘不得尝。
拿根骨头跟你啃,
牙齿震得血汪汪。
(沈迪群《雇工》)
苦竹叶,青又青,
家家户户要抽丁。
张家抽了张大定,
石家又抽石耀廷。
张大定,石耀廷,
丢下家中老小一大群。
挨饥受饿无依靠,
哭哭啼啼有谁怜。
(沈迪群《苦竹叶》)
评析 沈迪群是四川南充人。1949年重 庆解放前夕牺牲于渣滓洞。他写的这两 首诗歌,开头一句都是托物起兴。前一 句是单纯的起兴,与文章内容无甚联 系;后一句用苦竹叶衬托穷人的苦难生 活,和内容有一定的关联。
